小时候最盼望村子里谁家生儿子,谁家娶媳妇了,因为按着风俗,会还愿演一场电影,那可是村子里最兴奋的事。
一大早,乡村的放映员就骑着破自行车去县城取电影片。孩子们早早的在村头等着,盼着,想早一点知道晚上放映的片名。所以,没到晚上,整个村子都知道要放映的影片。
不仅孩子,大人也都早早干完农活,等待着夜幕的降临,早早来到大槐树下,谈论以往的影片。周围村子的人也都走十多里来看电影,本村的孩子感觉自己村庄的优越性。
家里孩子多的,就会搬一个大长凳子,早早的站好位置,一溜排开,老大老二老三老四,爹妈就像护小鸡一样,在后面扶着孩子,防止掉下来,村子一家比一家的凳子高,有些年轻人在电影换片的时候,闲来无事,会挤油玩。人群随着用力的一股一股前倾后退。我家高凳子就曾经凄惨的挤成大卸八块,电影完场后,我们每一个人手里都拿着凳子腿,凳子架,老爹扛着大凳子面,好像一队残兵败将。通常情况,下次老爹会加固一条更高的板凳出现在大槐树下。
乡村没有电,演电影都靠一个手动发电机,有时电影放到一半,发电机坏了,这时候就体现出人们的忍耐性和参与性。大人们轮班抽皮带想把电动机发动,孩子在人群里乱窜,老人们抽着旱烟耐心等待,有时候一等到半夜,人们也舍不得走。
人们对外面的世界就是靠偶尔的放电影来了解,知道了电灯能随时亮,外面的大街有路灯,汽车,火车,还有飞机轮船,外面的世界是孩子们向往憧憬的未来。
记忆最深的一个电影,《小字辈》看着电影里年轻人穿着喇叭裤,头发烫着大波浪,跟着录音机的歌曲扭着舞蹈。让年轻人的眼里放光,原来外面的世界是那么丰富多彩。周围的年轻人开始效仿把裤子口开大,头发用铁棍烧红烫成卷,封闭的山村已经圈不住那些向往外面的世界的年轻人了。
连我们这些小孩,也每天模仿电影的情节,沉浸在快乐的精神乐园。和姐姐在土炕学跳交际舞,看着姐姐的认真劲,忍不住恶作剧,学电视的亲了一口。被姐姐骂流氓,追着我打,我光着脚丫子满院子跑。真是善恶有报,一个大玻璃插入我的脚跟,我竟然把玻璃碴子扒出来,用旁边的白石灰按住流出的鲜血。那时候,我们做坏事不敢告诉因生活困苦,脾气暴躁的父母,免得又一顿打。
即使流的血特别多,也没有告诉父母,石灰粉把我的脚烧感染了,肿得很高,鞋都穿不进去,走路一拐一拐,被妈妈发现,领到卫生所,挤出很多脓,大夫说,如果再不来消毒,就会把脚截掉。我那时候还以为医生在吓我们小孩。
童年就是在这样打闹的散养中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