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对孩子的影响

初识苏子,在学前班,当时我六岁。坐在教室的一秒钟,苏子回头看了我一眼。苏子当时是长头发,披散着。我当时很纳闷,为什么不扎头发?或者直接把头发剪短也行啊,利利索索的。我对这长头发记忆犹新,她的一回眸,也铺垫了我作为她童年玩伴的路。

  苏子家中三个孩子,她是老二,上面有个姐姐,门门功课第一,下面有个弟弟,学习也不错。但姐姐这第一的成绩由于家庭条件不好,只得读到六年级,就工作了。姐姐在一家编织袋场里上班,天天巨大的轰鸣声导致姐姐的听力下降。常年累月地机械编织,没人知道姐姐曾经学习那么好。

  苏子学习不好,常常是班级倒数几名的。开家长会总是被老师点名。苏子的母亲说,上三年级就跟你姐干活吧。苏子也偷偷地告诉我她的未来。吹着竖笛的我们在阳光下手拉手,童年的美妙音乐一直伴随着我们。而这样的美妙太过短暂。

三年级飞快过去,苏子对自己学业的担忧也逐渐增长。“我妈说供我到四年级。”苏子掩饰不住地笑啊笑的。我杵在那不知道,是高兴还是烦恼。高兴:她能跟我一起放学写作业,写完作业疯玩。烦恼:她只能跟我写一年的作业了,甭玩了。四年级刚读完,苏子辍学,跟姐姐一样的工作,编织袋厂里上班。我童年的玩伴再也没有像苏子那样快乐了。

  苏子的母亲在我五年级时候被诊断为肺结核,家里本就不富裕,也没把治疗当回事。刚开始查出来的时候,打吊瓶,再之后只能是吃药维持。苏子母亲由原来的130多斤的体格子,骤降到90多斤的身躯。

  一次我生病打吊瓶的时候,一个老大夫讲起苏子的姊妹来。苏子家原来有三个女儿,一个儿子。因为子女太多,母亲想把苏子送走,可苏子当时虚岁五岁了,拽着母亲大腿,怎么也送不走。无奈只好把三岁的老三送给别人家养。这一送,也转折了老三的家庭。老三在养父母家过得是宠爱般的生活,不仅小学读完了,初中也读完了之后才工作的。而苏子跟老三简直是天壤之别,母亲生病之后更多的是照顾弟弟,承包家务。

  苏子的弟弟小山学习不错,脑瓜也聪明。小学一道数学题往往能算出十几种算法。同学们都学习着小山,因为每次发卷子挨批的学渣们都说,小山,给我讲讲题呗!小山也很自豪地讲。四年级的寒假那年,苏子、小山、我一同从家里的一个小山坡的雪上滚下,一同踩着雪,在无痕的雪地上印出自己的脚印。我们三个走很远的地方去找厂子里的棚子,棚子上面悬挂着麻绳,三个人一起在荡秋千。那种快乐地美好却短暂。母亲被诊断出病之后,小山的那种自豪感在慢慢减弱。小山的同学都说,小山是清华北大的苗子,以后肯定能考上好大学。

  初中的时候,小山很顺利地考入当地的重点初中。我上初二那年,小山上初一,苏子母亲的病情加重,咳的厉害,吐血吐的很多,比以往都多。在我们家家户户团圆聚会,那年过着二月二的时候,苏子母亲晚饭饱餐一顿之后,吐血而亡。

  苏子的爸爸很少管教孩子,好喝酒。轻则骂,重则打。三个未成年的孩子就在母亲撒手人寰之后大哭。我初中每次放学路过她家的时候,都在路上狂奔,小孩都会有种害怕,想快点看到家里的灯。苏子的姐姐当时刚18岁,自己也完全能自立。弟弟妹妹冬天的毛衣也都是姐姐给织的。苏子也能赚些钱,养活自己。姐俩商量着,供弟弟。

  在母亲去世之后,苏子父亲酗酒更厉害了,没事儿就打小山,小山成了父亲的发泄桶了。被打的如此多的小山呜呜哭着,成绩也在嗖嗖下滑。实在难受了,跑向母亲的坟头哭,妈,你啥时候回来啊?天天被打的孩子成绩是一落千丈。小山连本校的重点高中也没考上,只能自费。父亲赚的钱基本上都吃吃喝喝了。两个姐姐攒的六千块供弟弟上高中。

  小山弟弟是两个没上学姐姐的希望之光,那丝丝的希望之光是多少个日夜噪声下换来的啊!而小山成绩依然不见起色。高二会考,不爱文科的他,历史和地理两门都需要补考。小山高中毕业,没考大学,步入姐姐们的后尘,去编织袋厂上班。

  苏子的母亲在去世前特别想看当年被自己送走的孩子,也许这是人的未了心愿。她在远远地偷偷地看着老三过得好不好。躲在一堆砖后头抹眼泪,看完老三的没几天,她就走了。母亲走后,老三和姐姐、苏子、小山都相认了。一次我在公交车上碰到老三,误以为她是苏子的姐姐呢,血浓于水,这么多年的分离还是让她们长得像双胞胎一样的一家人。

  前年,苏子的父亲酗酒过度,不爱惜自己身体,被检查出骨癌。刚开始几个月打一针,后来几天打一针,说是非常疼。今年,小山辞职,专心在家里给父亲打针,一小时一次。拆迁的房子刚刚分到楼房,小山的父亲疼痛难忍,去了。爸妈念叨着“这老头,没福享啊!”

  看一个家庭的母亲对孩子的影响多大。纪念童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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