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府很热闹。
宾客盈门,锣鼓喧天。
今天是高雁明成亲的日子。
高家在武林四大家排名最末,高雁明却是后辈中的翘楚。
柳玄澈很高兴,望着凤冠霞帔的柳玉梅,他发现自家孙女儿一点都不丑。
柳南风站在一旁,看着自己收养的女儿终于长大嫁人,忽然有些后悔,这些年来,自己实在应该对她好一些的。
“吉时已到,拜天地……”
“且慢!”
一声断喝自厅外传来,只见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太婆拄着一根黑乎乎的镔铁拐杖出现在众人面前。
很快有人认出了这个老太婆:“三绝崔命,崔婆婆?”
“不错,正是老身。”
崔婆婆走到高雁明面前,铁杖向他一指:“高家小子,我孙媳妇儿你也敢抢?”
高雁明正要喝斥,却看到铁杖向自己心口袭来,忙向后一仰,单手撑地,双脚连踢,攻向崔婆婆下盘。
崔婆婆脚一点地,向旁滑开,手腕一抖,铁杖打下,一招三式,电光火石之间分袭高雁明胸口,左腰,大腿。
高雁明年轻,临敌经验太少,来不及辨别虚实,只好就地一扑,滚了开去。
崔婆婆并不追赶,只是收了铁杖,浅笑着看他灰头土脸爬起来。
“崔婆婆,你如此戏弄我孙儿,当我高英鹏是泥捏的吗?”高英鹏从座上站起,轻轻抬手,走到崔婆婆面前站定。
崔婆婆一指柳玄澈:“高英鹏,你何不问问柳老儿,他答应我崔家求亲在前,还是你高家在前?”
高英鹏看向柳玄澈:“柳兄,崔婆婆此话当真?”
柳玄澈起身,却并不上前:“高兄,我柳玄澈可以对天起誓,绝没有这样的事。”
“柳玄澈,你如此无耻,我崔紫婕算是领教了。”崔婆婆铁杖一抬,大声道:“无关人等马上给我滚!”
高英鹏招呼道:“各位不必惊慌,高某保你们无事。”
他看向崔紫婕:“崔婆婆,你是前辈,却来欺负后辈,羞不羞?”
崔婆婆自然不理他这些:“少废话!有种的就陪老太婆走几招,再来说面子话!”
“好!”高英鹏心头有气,双掌微抬:“得罪了!”
只见高英鹏右掌按向崔婆婆肩头,崔婆婆铁杖一划,切向高英鹏手腕,高英鹏左手轻轻在铁杖上一拨,右掌眼见就要按下。
崔婆婆肩膀一收一弹,自高英鹏掌下滑开,一脚向高英鹏心窝踢去!
高英鹏一掌不中,马上侧身后翻,崔婆婆右手持杖,左手一挥,一枚石子电射而出,打中高英鹏脚背,高英鹏还没站稳,脚下一软就摔了一跤。
崔婆婆有三绝,暗器、铁杖、飞脚。
高英鹏只走了一招,三绝还没看清楚就败下阵来,他颜面尽失,颓然道:“高某技不如人,崔婆婆请自便。”
崔婆婆瞥了一眼高英鹏,从他身边走过,就要伸手去拉柳玉梅,被柳玄澈挺身拦住:“崔婆婆,你以为打败了高兄,我就会把人送给你不成?”
崔婆婆看着柳玄澈,轻笑道:“柳老儿,你敢拦我?”
柳玄澈道:“不敢,只是非拦不可。”
“既然你嫌命长,那我就送你归西。”崔婆婆看到柳玄澈惺惺作态,她心头有气,运起十分功力,一掌拍了出去!
崔婆婆掌未到,风先到,大堂内气流翻涌,声势骇人!
柳玄澈抬起手掌,轻轻迎上。
“砰!”大厅似乎晃了一下,崔婆婆嘴角流血,铁杖拄地,脸色惨白!
“你……”崔婆婆看着柳玄澈,惨然道:“你这只老狐狸,我上了你的当……”
柳玄澈冷哼一声:“你们这些邪魔歪道,会几手江湖把式就自称什么‘三绝’,真是可笑已极,今天既然来了,不妨把命留下!”
柳玄澈挥掌就要劈死崔婆婆,忽然一把小刀飞进来,直射柳玄澈手腕!
柳玄澈五指张开,把小刀夹在指间。
一股浓烈酸臭直钻鼻子,柳玄澈急忙把小刀丢掉。
一个赤脚和尚走进厅来,他嘴里刁根鸡骨头,吧叽吧叽地咂嘴,一只手还在挖着鼻子。
这个和尚把崔婆婆拉起来,扶到一旁椅子上坐下,手一招,柳玄澈本已丢掉的小刀到了他手中。
“我这刀用来修脚顺手得很,你怎么随随便便就丢了?”
和尚把小刀小心地收起,走到柳玄澈面前:“你武功不错嘛,把我徒弟伤得这么重,不如你也接我一掌,我就饶了你。”
柳玄澈虽然不认得这个和尚,但看到崔婆婆对他这么顺从,也知道不是等闲之辈,心想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先服个软,摸清了底再计较也不迟。
柳玄澈打定了主意,脸上堆笑:“在下柳玄澈,还没请教大师尊号?”
和尚手一甩:“别跟我套近乎,我没山没庙,野和尚一个。”
见柳玄澈不动手,和尚抬手就是一掌:“老头!接招!”
柳玄澈大怒:“找死!”举掌迎上。
哪知和尚这一掌却是虚招,他双手合什,向上一突,弯腰低头,一招“童子拜佛”,一头向柳玄澈胸口撞去!
柳玄澈顿时被撞飞出去,身子重重砸在墙上,又滚落下来,压塌了好几张桌椅。
“快逃啊!”
不知道什么人喊了一声,堂里所有宾客发足狂奔,转眼间就走得干干净净。
崔婆婆见到和尚大发神威,笑道:“还是师父厉害。”
和尚摸摸崔婆婆脑袋:“傻徒弟,抢亲这么有趣的事儿,居然不叫上你师父?真是白疼你了……”
崔婆婆老脸一红:“师父你又不正经了,有人看见呢!”
“怕什么,谁敢说我,让他再尝尝我的铁头!”和尚说着,把崔婆婆背了起来,看向柳玉梅:“柳家那小丫头,还不过来?”
柳玉梅没有动,却忽然笑了,笑得让人以为她有病。
柳玉梅目光扫过厅里所有人,他看到柳玄澈的尸体时,对高英鹏道:“高老爷,你大概不知道罢?柳老儿早就计划好了,只要我嫁过去,你们高家迟早要改姓柳,就凭你这点功夫,要取代你还不是易如反掌?”
柳玉梅又看向柳南风,她摇摇头:“可惜因果循环,报应不爽。你看看你,生个儿子是白痴,生个女儿是丑八怪,收养了我,又不把我当人看!最下等的下人,每年都有一两银例钱,我却一分都没有!要成亲了,都没进过你们柳家大堂!”
柳南风生性软弱不善言辞,再者柳玉梅所说都是事实,他也无从辩驳。
柳玉梅又看向高雁明,嗤笑道:“你也是个没用的东西,让人欺辱了,屁都不敢放一个!”
“骂得好!”和尚笑道:“你放心,跟了我们,我保管没人敢欺负你。”
柳玉梅哂笑道:“你们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不过你们拆穿这些伪君子的真面目,我倒是可以留你们一命。”
和尚看着柳玉梅说得认真,忍不住笑了:“小丫头也学柳老儿装高手?来,打我一掌看看?”
柳玉梅抬手,轻轻一推。
风乍起,势若奔雷,排山倒海!
和尚顿时脸色剧变,运起十成功力,拼命抵挡!
两股内劲相冲之下,大厅里顿时一片爆裂粉碎之声,和尚与崔婆婆一同摔出厅外,重重跌在地上,大口吐血。
高家大厅突然崩塌,一道人影掠出,正是柳玉梅,柳、高两家已然尽数丧命滚木砖瓦之下!
柳玉梅弃了凤冠,长发一甩,飘然远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