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人觉得中国人守旧,我是非常不同意的。中国人简直对一切新事物都来者不拒。欧洲人60年的时间连披萨里加菠萝都接受不了。再看中国,30年的时间,全世界各种披萨都在中国生根发芽。
同样的还有咖啡。不到30年的时间里,中国人的咖啡观念几经演变:从奢侈品,到日常快消品,再到新体验与生活方式的代表。不可避免的,这又是一场被资本推动的生活变革。从雀巢,到星巴克,再到今天的瑞幸和连咖啡们。我们又一次在几十年里走过了西方几百年的路程。
但我们似乎并没有思考过:咖啡为什么在我们的生活中扮演了越来越重要的角色?或者说,咖啡会把我们的生活带向何方?
或许我们的近邻日本会给我们一些答案。目前在一线城市,人均年咖啡消费量大概是20杯,而日本是360杯。咖啡在中国的普及也许才刚刚开始。在未来,也许它会变成曾经的茶或者碳酸饮料,成为每个人日常的饮料。
大多数中国人对于咖啡的记忆,恐怕都来自于雀巢的那条“味道好极了”的电视广告。在那个生活资源匮乏的年代,香甜,洋气的速溶咖啡成为了某种奢侈品。
这和咖啡在日本的普及几乎如出一辙。日本许多年前就有“星巴女”(スタバ女子)这个词出现,日本畅销小说作家吉田修一的小说《公园生活》中,女主角最初正好被男主角及友人以爱喝摩卡的“星巴女”来形容。“星巴女”已成为日本的都市符号之一,它所代表的是一类既不脱流行时尚风气,却又保留内心独立自主倾向的都市女性。
这类人,其实就是我们常说的“中产阶级”,咖啡文化的兴起,正好对应了中国快速崛起的中产阶级。为中产阶级快速找到了一种身份符号和认同感。
然而咖啡本身高级吗?并不。
恰恰相反,在我们眼里咖啡文化起源的法国和意大利,咖啡不过是每家每户的日常饮料,相比之下,可能大蒜的地位会更高一点,没错,就是很多国人看不上眼的大蒜。
大蒜在欧洲,曾经是对付黑死病的杀手锏。当时甚至有欧洲人挂一串大蒜在脖子上代替十字架,因为大家觉得这玩意比十字架保命的效果好多了。到今天,很多人觉得高雅的法国菜里,基本都少不了大蒜。
而咖啡,一开始是被当做药来卖的。人们用它治头疼,治感冒不通气,治痛风,甚至防止流产之类,而到了法国大革命前后,咖啡才在法国和意大利普及开来。
咖啡在全世界的普及,得感谢二战。那时候咖啡作为美军士兵的食物配给,在军方的帮助下得以推广。速溶咖啡迅速被大家接受。这之后才有了如今以星巴克为代表的流水线手工咖啡。
星巴克的成功,在与它给咖啡附带了公共属性,就像麦当劳在全世界的成功本质上是那一套标准化流水线的成功一样。星巴克的成功在与它向全球输出了一种生活方式。
在西方,咖啡馆是和中国曾经遍布的茶馆一样的社交场所。所以直到今天,西方人还会说一个城市的咖啡馆体现着一个城市的精神风貌。在西方文化的冲击下,曾经的茶馆,酒肆不复存在。但人们社交的需求不会泯没,新的社交场所一定会出现。就在这时,星巴克大举进入东亚。
高井尚之写过《CAFE与日本人》:星巴克由一开始进入日本,已锁定建立时尚品牌形象的定性方向,1996年首间分店位于繁华焦点的银座松屋内,后来陆续扩充的均集中在名牌商店汇聚之地,而且不断设置豪华的梳化席,在涩谷、六本木、青山及表参道一带更刻意把豪华座席面向街外,让星巴克与都市繁华成为一体。而其日后在中国的成功,不过是把在日本做过的事在中国又做了一遍而已。
在星巴克教育过中国人后,咖啡就向着日常饮料的方向前进了。典型的现象是,现在拿着星巴克拍照的人明显少了。
中国巨大的市场空间,足可以再容下几个星巴克。于是我们看到,那些曾经用上百亿资本捧红过打车,共享单车,无人货架的风投们,开始蜂拥进入咖啡市场。而这种场面,恐怕只有在中国才能看到。
不仅是瑞幸这样的咖啡外卖,一大批的精品咖啡也在崛起,Blue Bottle即将进入中国,本土的鱼眼咖啡,鲁马滋咖啡,Seesaw同样在崛起。未来,咖啡馆会把人们重新从家里拉出来。就像Blue Bottle创始人 James Freeman 说:“在咖啡店里,人们会坠入爱河,也会进行深入又重要的谈话,人们或许会遇到他们将要共度一生的人,或许会遇到最好的合作伙伴,或许两者都会遇到。”
曾经的茶是富人和穷人共享的饮料。富人品茶,穷人吃茶。以后,咖啡也许也会变成这样,有钱有闲的人尽可以喝带庄园证书的精品咖啡,没什么钱,忙碌的工薪族们也有足够的外卖满足咖啡的需求。
但这一切似乎还很远,毕竟中国人的人均咖啡年消费量仅0.4杯。要想让咖啡真正变成国民饮料,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中国真正懂咖啡的人群也很有限,但的确是在增加。咖啡这个舶来品,正在越来越深地进入到中国人的生活。
不管你愿不愿意相信,咖啡都正在或者已经成为了我们生活的一部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