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咔哒”,录音机开始响起。
言夏,男,1998,15岁那年喜欢的男生。声音:《我想大声告诉你》
“夜深了我还为你不能睡… …”这是他为她唱过的一首歌,他唱过许许多多的歌,而她最喜欢的只有这首。
隆温,女,1999,高一那年的同桌。声音:《南方》
“我住在北方,难得这些天许多雨水… …”这是她第一次听到他唱的歌,也是他唯一唱过的歌。
叶早,男,1996,17岁那年喜欢的老师。声音:《和你在一起》
“昨天在梦里,我又看见你… …”老师教会了她许多东西,这是就他第一节课教的内容。
唐亚,男,1998,14岁那年认识的哥们。声音:《嘿,姑娘!》
“姑娘不要匆忙,放慢你的脚步… …”她陪他去过好几次他的表演,可只有这首歌,是他专门为她唱的,记得那天晚上,她清楚地听见他声音里的颤抖,他的紧张。
陈晓易,女,1999,高二高三的班里好友。声音:《偿还》
“沉默的嘴唇,还留着泪痕… …”这是晓易唱过最多次的歌,也是她最喜欢的歌。
容若非,男,小胖子。声音:未知… …
眼前的黑不是黑,你说的白是什么白… … 她死死地盯着眼前的黑暗,再一次,泣不成声。
在汶川的一家精神病院,有这样一个奇怪的女孩,她声带完好,却整日不肯说话,每天都会打开她的录音机,听一遍里面全部的歌,边听会边画一些奇怪的符号,那些符号没有一个人看得懂。而每次当放起最后一首歌时,她就会放声大哭,仿佛全世界的悲伤都涌进了她一个人。曾经有护士试图拿走她的录音机,这个柔弱的女孩就会变成世界上最护崽的母豹,没有一个人可以从她手中拿走或抢走她的录音机,即使在睡着的时候,她也从不肯松手。
没有人知道,这个录音机里,是这个女孩全部的仅有的回忆。女孩从出生起,就没有见过太阳,她,是个盲人女孩。这也是为什么她会出现在孤儿院门口的原因。其实言夏,不过是去过这所孤儿院表演过的一个小歌手,他从来没有为她唱过歌,她不过是他表演舞台下那么多人中的一个。可那首《我想大声告诉你》,是她第一次听见歌,听到这个世界的感动。而她也从来就没有去过学校,隆温和唐亚不过是孤儿院里其他的大姐姐大哥哥。页早,是孤儿院里的义工,也是老师,是个贴心的叔叔,而陈晓易便是孤儿院的院长了,这些都是他们喜欢的歌,他们知道她看不见,也知道她最喜欢听到音乐,都会常常唱歌给她听。而对她来说,听到这些歌,就会想起当时他们唱歌时的语调,气息,就仿佛他们又一次坐在她旁边唱给她听。这些日记,不过都是她臆想出来的东西。除了容若非。
她依然记得她遇见他的第一天,那天院长带了一个孩子回到孤儿院,“今天,我们又迎来了一位小朋友,不过这个小朋友也有点特殊,他呢不是看不见,是听不见… …” 小朋友和每个孩子都打了招呼,来到她面前,在她的手上写下了“你好”。
后来,他们的关系渐渐熟悉了,甚至比其他人还要熟。他带她去没去过的地方,带她坐秋千,把她吓个半死;会突然把一只小虫子放进她手里,看她惊慌失措的样子。有一天,他来到她的身边,写下“我这有一首歌,你帮我听听”,点头。“如果我能看得见… …你是我的眼… …”他又写下一句话,“我可以做你的眼睛吗?”眼泪开始稀里哗啦的往出流,这次换他慌了神,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一把把她拉入怀里,被她拥的更紧了。
那天有话剧演员来孤儿院演出,她不想去,却被他拉去,演出仿佛很精彩,身边的他一直很兴奋,她可以听到他开心的鼓掌声,可自己眼前却是一片黑暗,她觉得胸口有点闷,就顺墙走了出去,坐在院子的秋千上,不敢荡起来,就摇摇晃晃的坐着。可突然之间,巨大的声音此起彼伏,她来不及反应就摔倒在地,秋千压住了她,无尽的恐慌也包围了她,她开始大喊大叫,旁边似乎又有很多人在呼喊,她不知道,她什么也不知道。等醒来的时候,她发现自己在一张陌生的床上,见她醒来,有人进来,她听到一个陌生的声音说:“接下来我说的话可能会很严重,但请你一定要坚强。汶川市儿童院遭遇地震,除了你之外,无一人生还。”脑袋里“嗡”一声,什么弦都断了,她张了张嘴,却无法发出任何声音。
她去看了看他们,大哥哥大姐姐们都变得冰凉了,她再也感受不到院长的抚摸了,容若非这个小胖子再也不会故意欺负自己了,再也… …没有办法做自己的眼睛了。她从来没有听到过他的声音,那是她唯一可以记住他的方法呀。而现在,她只能一遍遍的听着那首“你是我的眼”,却再也无法想起关于他。
她听不出他的模样,他也未曾看出过她的声音。从此她不再愿意说话,一个人在自己的世界里,用自己的文字,每天想你们一遍。
“2018年8月28日
今天是想你们的第3760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