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松、杉树,柏树,灌木丛被皑皑白雪覆盖,冰凌凝结,满目是迤逦不断的银装素裹美如画的世界。这是我在微信朋友圈里发现的老家的一张雪照。
家乡湖南的气温这一向都是在零度左右徘徊,孩子们期末考试将至,我和老公都未能陪伴在两个女儿身边,不知她们在家里还好吗?有没有感冒咳嗽流鼻涕?各科功课复习得怎么样了?个头又长高了没有?我网购的新衣服她们收到了没有?尽管几乎天天会拨通千里之外家里的电话,但心里时常会牵挂着她们。
我离开萱萱和穗穗姐妹俩整整两个月了,最近二三年里虽然我经常回家,却是错过了她们太多太多的成长了。
萱萱自小学一年级至三年级,我没有一次陪她去过学校,我没有参加过一次她们学校举办的家长会。我不认识她的任何一位任课老师,对于孩子们的成长和教育,我缺席得太多太多了。对留守在家的两个孩子来说,我和她们的爸爸每趟回家就像是做客一样,匆匆地回匆匆地走。
直到今年四月份奶奶八十大寿我回家陪奶奶过生日,顺便陪陪两个女儿。我发现萱萱看电视总是眯缝着眼睛,两只眼恨不得贴在电视机上,我才意识到孩子可能患了近视。
农村孩子的星期天不像我们当年有各种各样丰富多彩的游戏,他们习惯猫在沙发上看电视,看手机。那些留守的爷爷奶奶们也不用天天守在种种满了青椒,黄瓜,茄子,白菜,萝卜的黄土地里,他们有了更多空闲时间围聚在桌子旁摸扑克,打字牌。
从县城眼镜店买来一张视力表,我一行一行地伸出手指着硕大的“E”“M”字母让萱萱在五米处认,从上往下到第五排她就使劲眯着眼睛,用手揉揉后,开始摇头了,萱萱视力的骤然下降让我怒火中烧,我拔腿走到萱萱面前,抡起右手狠狠地在她脸上扇了两巴掌。萱萱傻了眼,因为我平时几乎不动粗,她用衣袖抹了眼泪,呆住,吃惊地望着我。
我对孩子动手后,懊悔不已,迅速走开,泪花马上就把视线模糊了。这两巴掌我应该打向自己,是我平时对孩子们的教育和监管实在太少了。
我自己的近视是十年前作的激光手术,前车之鉴,我自萱萱两岁开始,就对她耳提面命,苦口婆心,“要少看电视,看电视时人与电视的距离要远一点。”
每次孩子看电视时,见一次说一次,可还是没有效果,我和孩子们相聚的时间太少了,不能天天守在孩子们身边,陪伴着孩子,孩子自制力差,又受环境影响,我的孜孜教诲自然宛如清风拂过,不着深刻的痕迹。
发现萱萱近视之后,我花了更多的时间守候在孩子们身边。萱萱学习成绩一直都算优秀,乖巧又懂礼貌,这让我心里很是宽慰。
萱萱几次期末考试都是班上的第一名,可是,转学前她们班上的同学从幼儿园时的二十二人到三年级末流失得特别严重,三年级下学期萱萱班上就只剩下孤零零的六个孩子了。
上学期期末去学校接通知书,萱萱一大早背起空书包撒腿就去学校领通知书。我纳闷地问:“萱萱,领个通知书,你干嘛背个书包去?”
“我们的英语老师,也就是我们的校长说过,考了九十分以上的就有奖励,第一名是一辆特大号的玩具遥控车,校长办公室里就有一大堆玩具,老师说过考得好的同学都会有奖励。”萱萱志在必得地说,脸上搽满了笑,好像那辆漂亮的玩具遥控车就已经装在她的书包里面了。
萱萱七点钟去领通知书,九点多钟时,我远远地看见她怏怏地走回来,书包干瘪瘪的样子。
“是不是考得不好?”我好奇而急切地盯着孩子问,边问边从孩子手里接过通知书,仔细地看,每一项评估都是“A”。
萱萱告诉我她们学校共计三个班,三十一个同学,只有她和另外一个一年级的同学两个人去领通知书,她在学校里玩了一个多小时都没有再看见第三个同学的影子。班主任发给她通知书,于是,她回家了,英语老师根本没来。我听完,张大嘴,表示惊诧,失望,伤心,各种情绪杂糅成一团。
萱萱四年级,萱萱和穗穗姐妹俩转校了。
如今,寒假又悄悄地来临了,萱萱在电话里嗫嚅着问我:“妈妈,如果我考得不好,你会不会打我?”我告诉她不会,学习的事只要尽力就好,关键是在平时培养良好的学习和生活习惯。估计孩子是因为她视力下降的事遭我甩了两个耳光,打怕了。
作为母亲我是失职的,如果我能及时强制她少看电视,视力也不会下降得一塌糊涂。好在,自萱萱在医院查出近视后,姐妹俩周末兜在家看电视的时间是很少的,我经常在电话里鼓励她们做完作业后去找其他小朋友玩耍。
湖南的冬天醒得特别的迟,天蒙蒙亮,萱萱和穗穗就得恋恋不舍地从暖和的被窝爬起床,先是走二十分钟蜿蜒的山路,然后再坐班车去十里外的新学校读书。
北风呼呼地刮着的清晨,孩子们一定是蜷缩着脖子,手冻得又红又麻,脸也是红通通冰凉凉的,哈出热气抄近路走在崎岖的山路上。
记起我来广西前,穗穗与我的对话。
“妈妈,你和弟弟什么时候去广西?”上一年级的穗穗凝视着我问。
“一个月后”
“哇,好耶!妈妈最好了!”姐妹们拍着双手说。
“妈妈,你什么时候去广西?”,几天后穗穗又问。
“还有一个星期。”
“怎么这么快?只剩一个星期了。”穗穗眼睛里的光马上暗淡了。
那天,当我牵着儿子乐乐的手,背着一大包衣服准备来广西。刚跨出纱窗门,我从橱窗玻璃里瞥见刚放学回家的穗穗在把头趴在沙发上,小小的身躯微微颤动,我知道她在低声啜泣。
“穗穗,你怎么了?”我把泪水憋在肚子里,见穗穗的眼圈红了,故作轻松地问,然后微笑着安慰她,“别哭,妈妈过两个多月就回来了。”
“妈妈,我没哭,你跟弟弟去广西吧,我跟姐姐在家里听话。”穗穗点着头,懂事地说。
我把沉重的行李往背后一甩,把乐乐的手紧紧攥住狠狠心走了,每一次离别都是一种煎熬,我知道,我身后的那双小眼睛里满噙着泪水。
“妈妈,你们还要多久才回家?”半个月前,小女儿穗穗在手机里奶生奶气地问我。
“过年时,我和爸爸弟弟都回来了。”我答道。
“过年还要多久?”穗穗追问。
“一个多月。”
“哦,我知道了!”
一周后,穗穗又在电话里问我:“妈妈,你们还要多久才回家?”
“过年时,我跟爸爸、弟弟都回来了。”
“过年还要多久?”
“过年还要一个月。”
明天孩子们就要期末考试了,我非常遗憾未能在期末考试前,坐在她们身边,辅导她们的学习,未能及时纠正孩子们不良的学习习惯,以及每次小考后也未能陪她们作作总结,明白她们的功课在哪些方面有欠缺。希望她们都能发挥平时最佳水平,考个理想的成绩。更更重要的是,我希望她们每天都健康,快乐,幸福!
昨天,腊八节已经过了,我和她们的爸爸,还有弟弟在年底会尽量提前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