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有章子前去,可以无虞,教俺不须记挂,但虽则如此,千山万水,经年累月,好是悬悬。”
——明·孙仁孺《东郭记·为衣服》
偶然间翻到一张五年前的照片,照片质量甚是模糊,我作为伴角儿出现在别人的自拍照里。
那是多年前的高中,大概是一次考试,桌上没有多余的书本,墨绿色的大杯子很显眼,一个平头少年托腮发呆,不知在想什么,可能性有很多,但绝对不会在为了学习的事情而担心。
在那样一个贫穷落后小县城里,谁知道我们的明天是什么呢?老师们总是说:“你们好好学习,学习是你们的唯一出路!以后考上大学就不愁了。”在这样的观念引导下,老师家长学生对成绩看的格外重要。每到考试前,临时抱佛脚的同学比比皆是,大家都不想让老师家长失望,都想凭成绩认证自己的努力,不少同学为了那串数字疯狂作弊,硬生生的考到年级前十。
年级前十意味着什么呢?那表明这个孩子十拿九稳能上大学。全校四百多人,每届毕业生二本人数不到五分之一,这其中还包括不少艺术生体育生。我从没奢望自己能考上大学,大家做什么我也做什么,不拔尖也不脱后腿,平平淡淡走过了高中三年。没什么朋友,每什么特长,经常幻想自己毕业了,背着行囊去南方打工,去车水马龙的钢铁森林闯一闯,练了一身腱子肉,辛苦又舒服的活着,脱离了这小地方走向大天地。
很不幸的是,去南方闯荡的梦没有实现;很幸运的是,当年高考全校排名前十有我一个名字。对于这个结果我淡然地接受了,父母却没什么反应,“考上就供你上呗。”这是他们说的唯一有关大学的话,不夹杂欣喜,反倒有些失望。后来同学聚会,谈起我他们很是诧异。后来细想,这个结果确实很意外。
那时的我没有像大家一样拼命努力,偶尔还要撕几张纸写写内心的那点忧愁,一到中午心里想的都是食堂冒着热气的炒饼丝,抽点时间还要跑到四楼晒晒太阳,每到晚自习想的就是宿舍柔软的被窝,相比日以继夜、废寝忘食的学霸,我确实是那个最不努力的那个人,但却得到了大家都羡慕的结果。
带着“全校前十”的虚荣我来到了省城一所普通大学,与这些谈吐不凡的俊男靓女相比,那股自卑莫名其妙得冒了出来。当年幻想赤膀袒胸、破布烂衫的农民工未来时,都未曾像此刻这般自卑。多少人奢望的“年级前十”对大城市里的孩子来说就是一举轻松小事,一掷千金对他们来说也不算什么,家族自带的光环映得他们光彩夺目。那时我才知道,很多东西超越不了,很多东西也不可强求。
大学这个小社会每天都在上演诸多好戏,你方唱罢我登场,这些演员们有时演苦情剧,有时演喜剧,有时演荒诞片,书写着讲不清的“艺术”。我自然是成不了主角的,是一位尽心尽职的看官,很多时候找不到自己的定位,在人群里一阵的茫然又茫然。
现在我还在茫然,比那时的茫然多了些许方向。读几本书,追求精神上的享受,种一盆花,从种子看它长大;爱一个人,挽着手一直走;多晒晒太阳,去感受这世界上最温暖的东西;骑车逛广这个城市,随走随停,人世满是精彩;没什么大梦想,像曾经一样发呆挺好。
也想去南方,也想去追梦,无为又怎能有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