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久淋后》
枯木泣城门,惊心忆浮沉,
不为三两语,许作一心人。
将这一首诗,端端正正、毕恭毕敬地在黑板上写下后,陈莫稍后退了一小步,又将其重新审视了一遍,虽满意地露出了微笑,却还是伸手将“许”字那最后一竖的笔锋给抹得锋利而入木,才终于换了个得意的表情转回身去,反手指着黑板对同学们道:“十三班的同学们,来一个给我解释解释,这诗写的啥意思?”
台下原本嘈杂的那些才初一的同学们自然是不解其中味,一个个面面相觑,最后只得都低下头去,忽得都不敢作声了。
陈莫见状开始度起步来:“嗨呀,嗨呀,怎么现在没人说话了?刚刚不是一个个都很活跃的吗?这么简单的问题都没有人会吗?哎,你们这个样子啊,可真是丢了你们虞老师的脸呐。”
说话间,陈莫早已走到了教室的中央,像是累了一般,陈莫稍侧过身子,大腿倚着一位同学的桌子,又继续懒洋洋地道:“你们班语文课代表谁啊?”
不知是巧合还是陈莫有意而为之,正是其所倚着那张桌子的主人,瑟瑟地举起了他那稚嫩而紧张的小手。
陈莫轻轻斜向下看去,没有收回倚在其台面上的大腿,而是得寸进尺地半个屁股坐了上去,他右手手指轻轻点了点桌面,又往上招了招,示意其起来回答问题。
迫于无奈,课代表缓缓而立,慢慢变直的双腿撞着凳子往后移动,摩擦着地面发出尖锐而酸人牙齿的声音。待到他推了推眼镜刚想抬头时,却正撞上了陈莫的脸。
课代表“撞上”陈莫的脸时,陈莫正坐在他的桌子上,又侧着身子,个子也变得与这课代表一般高,他坏坏地笑着,表情有些嘲讽,又有些狰狞,用着一种难以形容其用意的表情,就这么一直盯着这语文课代表看着。
这年纪轻轻的课代表怎见过如此无赖的老师,又怎受得了看着如此恐怖的神情,只在那对视的一瞬间,便已经吓得又立马低下了头去,连声答:“对不起,陈老师,我,我不知道。”说完,便呆呆地站在那里,像是想要说些什么,又怎么都无法开口,最后只能抿一抿嘴巴,站在那里瑟瑟发抖。
陈莫听得此回答,失望与兴奋同时在心中被激活,突然,他便用一种冷漠而恐吓的眼神盯着这语文课代表,盯了很久也没有说话。就这样,班级里的气氛突然诡异了起来,再没有任何一点点的声音发出,全班的同学非常有默契地低着头,虽然余光还在瞟着课代表这边,头却是丝毫不敢抬起来半分的。
陈莫就这样盯着课代表看了很久,不知在想些什么,似乎是在等他能够抬起头来再望自己一眼,去看看他那又被吓着的表情,然而这受惊了的课代表始终只颤抖着低着头,不敢再对这老师,正眼看上一下了。
或是陈莫也等着觉得索然无味了,他突然放下了所有的沉重的气氛,一个小弹跳从课代表的桌子上蹦了下来,紧接着一个华丽的转身,不屑地道:“不就是一块被雨淋了很久的枯木桩子么?真有这么难吗?坐下吧你。”
说话间,陈莫已回到了讲台,又一个华丽的转身,四下望了望若惊弓之鸟的群学生们,陈莫双手撑在了讲桌上,无奈地笑了笑才继续道:“这首诗啊,写的是城门边上的一个枯木桩子,经历了那么些多年的风吹雨淋之后,突然有一天感慨了起来。”
听到这位奇怪的代课陈老师终于又讲起了课,班里的同学们才稍稍敢有一些动作出现。小年轻终究还是躁动不安的,没等陈莫开讲一会儿,教室里的嘈杂声,就又达到了噪音的程度了。
好在陈莫早就习惯了于菜市场中吆喝,无论是声音的分贝还是穿透力,都是极强的。陈莫转身面向黑板上的诗,然后对应着自己所讲的内容,指到了诗的每一个字上面:“枯木对着城门哭泣到:'回想起那敌军攻城时惊心动魄的一瞬间啊,一个国家就毁灭了,另一个国家就兴起了。我!与你这谁在城内就守护谁的城门不一样!我宁愿做一桩枯木,也不会像你那样,不去因为以前君主的几句好话,而做一个衷心不二的臣子。'”
陈莫讲的是慷慨激昂,以身入诗景。
不过,虽然台上的陈莫心情澎湃不已,难以自制,但台下的学生们却仍不为其所动。他们或许都已经在谈论周末的游玩场所了,哪里还会对这课堂,多用上一分心呢?而在这课堂里,可能他们唯一增添的知识,只有一个更加深入人心的传言:湘市光华初中十二班的语文老师,是个疯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