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月子之婆婆来了

确认怀孕后,贾先生曾经说起让我回老家待产,以方便家里人照顾我。回想起婆婆总是抱怨嫂子的事情,一是月子餐嫂子要吃肋排,嫌弃婆婆买的排骨有脊骨,婆婆总说起这事感慨吃了一辈子肉了才知道有“肋排”;二是老家风俗要看月子,婆婆家亲戚众多,月子里都来看望嫂子,婆婆抱怨嫂子来了人也不跟人家说话,背对人家躺在床上,觉得嫂子不懂事;因此她们婆媳关系多有不睦。月子里吃什么我倒是无所谓,但是总有人来看我和孩子这一点我觉得不能接受,何必为此既为难婆婆又为难自己,我还是在北京待产的好;等我生的时候,即使婆婆不来也可以的,我妈也不可能有时间来北京的,我们可以请月嫂啊;我不想婆婆来,她年纪大了身体不好,来了也帮不上什么忙,我反倒要操心她,她不出门怕她会闷,她出门又怕她迷路。贾先生听了,对于不回老家待产也不强求,对于婆婆要不要来“伺候月子”只说看婆婆的吧。我赶紧说,如果婆婆来的话你照顾好她,我坐月子身体和情绪肯定都不稳定,不可能凡事迁就她,可别让她跟我吵架。其实,婆婆是很善良的人,只不过被生活所迫养成了要强又控制欲强的性格,她最引以为傲的就是“我的三个孩子都听我的话”;我却自幼性格独立又倔强,最是讨厌不能有自己的想法凡事要听别人的话;她六十年如此,我也三十年如斯,彼此又不可能改变对方,如果月子期间吵起架来,不说婆媳关系以后如何,单对于贾先生来说就是很难堪的事。

那时我们是合租的,孕六个月的时候,婆婆就开始打电话催问我们什么时候单独出去租房子,她好过来照顾我,说什么“凭什么媳妇以后要孝敬婆婆,还不是因为媳妇坐月子的时候婆婆要先照顾好媳妇”云云。实际上是担心小儿子第一次面临妻子怀孕生产会太紧张,婆婆要来照顾自己的儿子的。贾先生和婆婆的关系很亲密,常常能一聊好几个小时,我有时很羡慕,有时又感觉婆婆对儿女的控制欲让贾先生很是“妈宝男”。

在婆婆不断地催促中,距离预产期只有17天的时候,我们才找到一套位置合适、勉强能供得起房租的两居室。刚搬完家还没来得及收拾,婆婆就来了北京。一来看着满地的各种东西,连下脚都困难,婆婆一边帮着贾先生收拾,一边感慨我们的东西真多。这对于一辈子拼命挣钱又拼命节俭的婆婆来说真是难以接受,且她又总认为小儿子在北京奋斗几年就应该回老家了,觉得我们不应该置办这么多东西,“这里又不是家,凑活着过就行了,要攒钱回老家”,在她看来老家的房子才是家;我赶紧跟她叨叨,北京的房价太贵买不起,但总要生活呀!房子不是家,人才是家,贾先生在哪里,那里就是我们的家。

生产住院的时候,婆婆计划白天她陪护,晚上让贾先生陪床;结果宝宝出生的第一天就转了儿科病房,第二天上午护士巡房检查有没有下奶,婆婆盯着我的胸说:“你这胸一看就不会有奶!”听了这话,我的心里真是很崩溃,刚经历生产的疲惫、担心宝宝在儿科病房情况、还没有下奶、自己还要一天三次输头孢,还要被婆婆讥讽;虽然强忍着没有对婆婆发脾气,但我的脸色一下就很难看。等巡房结束,婆婆说孩子住院没事儿了,她就不来医院了,让贾先生陪我就好了。打电话让我弟弟开车来把婆婆接回家,她就没再来医院,直到第四天宝宝出院她才过来。晚上贾先生下班到医院,我实在忍不住跟他吵了起来,我一边哭一边说,情绪不好会影响下奶,你不知道吗?你妈如果再这样说,就让她回老家!她在这里也帮不上忙,净是添堵!你妈的问题,你负责解决好!我哭了好久,贾先生也很闹心,他也没有想到他妈会这样说,他再三保证会和婆婆谈这个问题,我才慢慢睡着。

说起来,我的胸比起婆婆的真是小了两个号,她哺育4个孩子,每次孕后期就开始溢乳,孩子一出生就奶水充足;而我差不多快一周的时间才下奶,直到两周才够宝宝吃。出院回家后,婆婆果然不再当着我的面直接说我不会有奶,改为委婉地问我有没有给孩子加奶粉;每次一听到宝宝哭,不问原因就说母乳不够,让加奶粉。婆婆这样的做法让贾先生也很烦躁,他不断地跟婆婆沟通,告诉她上帝给了孩子也会给她粮食,不会让她饿着的,要有信心!等我奶水够宝宝吃了,婆婆还跟我感慨:“还是我儿子有信心!”

挤乳头的问题是我妈打电话给我说起的,婆婆和贾先生正好在旁边听到了我“训”我妈说,要听医生的不要挤乳头。当时在医院,我又累又情绪不好,电话里我妈说要给宝宝挤乳头,我说不可以又解释了为什么,她完全不听坚持要我给宝宝挤乳头,我就火了语气很是不好,我妈还举例说我出生的时候就被挤乳头了,被我怼:“你给我挤了乳头结果就是我现在乳头凹陷,宝宝吃奶那么困难,还要给宝宝挤?!”我妈才不再坚持给宝宝挤乳头。我本来想,婆婆好开明没有让我挤乳头,结果出院回家后婆婆天天检查宝宝的乳房,感叹乳头不挤也长得挺好,我才知道她是因为听到我“训”我妈不可以挤乳头的电话,才没敢吱声。

出院的时候,婆婆坚持要抱孩子(好像她对于抱着新孩子回家有莫名的执着和仪式感),虽然我这个新手妈也很想,但还是默默让给她,看着她既开心又小心地抱着宝宝,我也觉得很温暖。到家第一件事,我就迫不及待地洗了一个热水澡,因为婆婆的大女儿生完孩子出院回家后也洗了澡,所以她对此没有异议,于是我月子里每天都能洗热水澡,贾先生给我吹干头发。

婆婆怕贾先生晚上被孩子吵到休息不好,反复叮嘱我俩等她回老家了,让贾先生跟我和宝宝分房睡。我每次听了都笑笑不吭声,回头狠狠地威胁贾先生,你要是敢分房睡试试!因为之前我们讨论过贾先生必须参与到带孩子的过程中,分享孩子的成长,又加上贾先生太爱宝宝,所以除了有一天晚上贾先生不舒服,我给他刮完痧让他在隔壁房间睡觉,他从不提出自己分房睡。按照圣经的教导,夫妻是家庭的核心,我跟贾先生提出如果晚上孩子吵到他休息不好,我们就把孩子分出去睡,他不同意说跟宝宝一起睡很好,虽然累一些但他很喜欢和宝宝一起。

婆婆是在宝宝25天的时候回老家的,都说产后减肥难,到婆婆回去的时候,我已经瘦了十几斤。婆婆不会做饭,早晨煮的小米粥我吃不下米,只能喝汤,剩下的米加点水热一下就是我的晚餐,中午婆婆备好菜打电话让贾先生回来做饭。贾先生每天中午都是西红柿鸡蛋面条,偶尔婆婆蒸一次米饭,贾先生炒一个青菜,婆婆凉拌一根黄瓜。几天这样吃下来我就饿得不行,因为孕期我习惯了吃生的水果蔬菜,贾先生就跟婆婆说让她给我拌凉菜,于是乎婆婆早餐给我一根黄瓜,午餐凉拌一根黄瓜,晚上再给我一根黄瓜。本来很喜欢黄瓜的我,结果吃到想吐,半个月后看到黄瓜就难受。贾先生做的饭难吃到他自己都吃不下去,体重也是嗖嗖地往下掉。婆婆从老家带了两只杀好的自己养的鸡,一只炖了和贾先生两个人吃了,一只带回了老家。后来贾先生跟我开玩笑说那只鸡好厉害,是一只到北京旅游过的鸡!

生孩子前后的三十天,是我和婆婆住一起最长的时间,我越发反感婆婆的世故、算计和粗鄙,但这背后也有婆婆的善良、智慧和心酸无奈,也让我重新思考婆媳关系。虽然有很多的摩擦,但还算可以接受;相比于恶婆婆们,我的婆婆实在是讲道理、在重要事上一点也不含糊的好婆婆了,更感恩我收获了最好用的母婴产品——贾先生!

婆婆来了并不可怕,可怕的是婆婆来了丈夫瞬间变回妈宝,而忘记了“人要离开父母,与妻子联合,二人成为一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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