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静期想起海边寒冷的一天
两个人终于达成离婚协议,办理手续了,可是真的拿到离婚证还需要至少三十天。在这段等待的时间里,芷若的心是平静的,敏俊的心也平静不少吧!两个人少了一些争论,芷若本来就不爱争吵的,这下子关系的终结,敏俊就不应该以丈夫自居,不应该对芷若想发脾气就发脾气了。日子算是安静和平了许多,芷若对敏俊也更宽容了,而这样的宽容反倒使敏俊恣意起来,好像两个人还如从前一样,但是芷若是知道的,这只是自己的礼貌,自己完全不可能回头过以前的日子的。
这天给孩子洗衣服,敏俊把卫生间芷若的内衣收回来放到芷若的床上时,说了一声:“亲爱的,你的东西!”
芷若一听感觉很不舒服,就反应迟钝地看着敏俊,感觉很陌生,敏俊似乎感到了芷若异样的眼神,或者也感觉到了什么。
芷若觉得莫名其妙,但仍然若无其事,漫不经心看了敏俊一眼,敏俊就感觉到自己称呼的不合适了。芷若就是要让敏俊知道他跟芷若现在只是熟悉的陌生人,芷若只是因为同情,没有丝毫别的感情。芷若一定要熬过这冷静期,既然做了选择,就一定要坚持到底,这是芷若一贯的风格。看不到希望,不如彻底放手,反正敏俊对于芷若早在六年前,孩子三岁那一年就死掉了。
那是怎样寒冷的冬天啊,敏俊公司倒闭,欠了一屁股债务,家庭经济崩溃,芷若的收入不够还银行的贷款......可就这么恶劣的条件下,敏俊还是一走了之了。他没有工作,说好听是到外地学技术,其实芷若明白他是在逃避,不想面对这无法收拾的烂摊子,让芷若收拾呢。芷若现在也不想看到敏俊,宁肯一个人生活的,敏俊永远都不要回来才好呢!敏俊走了,随后就要求芷若邮寄被褥等,芷若知道这一切都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的,但还是邮寄了。敏俊还要求芷若快递毕业证书之类的,芷若连生活费都没有了,没舍得给他用最贵的顺丰,被敏俊又责骂了一顿,不仅说芷若给他耽误了事情,还说好工作的机会已经失去了!芷若也不想跟他说话,还要花电话费,芷若受够了敏俊对自己的栽赃陷害,他总是把自己的失败归咎到芷若的头上。芷若怎么也不明白一个大男人,为什么整天埋怨芷若不好。芷若都给这个人打了十年工,倒贴到负债累累,这个人怎么还一口一个芷若做错了呢?
芷若把房子的两间都租出去了,不然无法维持生活了;芷若天天送孩子、上班、接孩子,忙得一点空都没有,还不能生气的,也不能生病,生活太苦了。
可是孩子还是生病了,芷若就想这生活的焦虑是会传染的,孩子弱小,但是孩子还是全部接纳了芷若忍耐的坏情绪的全部暗示,所以生病了。芷若无助得不知道要怎样,堂堂大学教师,却是有苦难言。多少个不眠的夜晚啊,整夜整夜的失眠,睡不着,守着孩子,除了这样,芷若不知道自己还能怎么样。芷若的脸上再也没有笑容了,脸色晦暗,头发白了,毛毛糙糙,生活真是一团乱麻。
半年之后的春节,芷若带着孩子回娘家了,千里之外,芷若需要回去;就在芷若要走的当天敏俊回来,两个人硬生生错过了见面,芷若根本不想见这个人,觉得这也是上天的安排,不用见到这个人。
在娘家过年,芷若还是安心的,年后回青时,芷若的心情又沉重了,一晚上没睡着,早上下车的时候一脸疲惫。敏俊来接芷若和孩子了,可是芷若根本不想看见这个人。孩子事多说想去厕所,敏俊就带孩子去快餐店的厕所了,芷若原地等待,火车站附近人多,路况复杂,除了等待芷若并没有更好的办法。可是等了很长时间还没见敏俊带孩子回来,芷若有点担心和恐惧起来,突然很害怕,怕敏俊带走孩子,卖了孩子......更加让芷若恐惧的是自己竟然生出了这样的怀疑,这真是太不应该了,夫妻,别人眼中的和美夫妻怎么这样不堪一击呢?又过了十分钟,煎熬的十分钟,敏俊带着孩子回来了,芷若抱了抱孩子,心里告诫自己:以后绝对不能让敏俊单独带孩子离开自己了,芷若不放心的。
芷若很疲惫,但是难得到海边走一走,孩子兴致很高,芷若愿意让孩子高兴一点儿,于是一家人便在海边散步。海边兜售贝壳项链的小贩就来游说芷若买项链了,芷若心情不好没有搭理,小贩喋喋不休,最后还骂骂咧咧了,“不要也说一声啊!浪费我那么多唾沫!”
芷若还是没说什么,芷若就不明白敏俊这个大男人在一边干什么用,老婆被一个小贩欺负他都不维护一下,真是天下奇葩。芷若也没有特别生气,说:“我也没让你说啊,是你要跟着我说的!你以为我想听吗?”
“你没钱就早说啊?”
“我为什么要说,我又没让你跟我说话?你跟着我这么久,我没嫌你烦,你倒还数落我了呢?”
“神经病,没见过你这种神经病!”
“谁是神经病?快走吧!”
这些小贩长年在这里推销,知道外地人也没什么胆量的,她就还在那里嘴里不干净,芷若觉得真是无聊,这世上的人到底都怎么啦?为什么要让别人不断地回应他呢?敏俊就像一个旁观者,完全的局外人。芷若真不知道自己找了一个什么样的人,一点儿都不能给自己安全感,而两个人在一起的时候,敏俊怎么那么会表现,表现得那么男人?这个人只有在两个人世界里能够扮演大男人,超大男人,赢得芷若的崇拜,一到外面完全是个躲在芷若背后的小男孩!芷若到今天才有一点感觉到人的心理原型这个概念。生活真是一部复杂的书,并不都是单纯和美好,还有很多复杂、虚伪和痛苦;单纯的人更容易过悲惨的人生,只有这样才能成长。冬天的海边很冷,芷若不怕冷,这种冷远比生活中的欺骗更让人喜欢,让人清醒,让人思考。从海边再次回到家的时候,芷若话更少了,只想把孩子抚养成人,没有别的任何想法。
又过了七年,芷若终于提出了分手,分手是最好的选择,芷若不想为别人负责,也负不了责任,只能为自己负责。芷若就等待着冷静期一天一天过去。
冷静期的事
敏俊在卫生间洗衣服,孩子叫敏俊陪着玩一下的,平常敏俊在高高的楼上,连面都不露的,孩子压根不会想起还有个爸爸,只是妈妈、妈妈的叫。而此时芷若正在厨房做饭,敏俊在卫生间,孩子就教爸爸来玩一下的。敏俊压制着自己的脾气来到客厅沙发上坐下,孩子还没说什么,敏俊就板着脸说孩子:“玩具不要放在茶几上!”
由于有别的小朋友在家里玩,孩子也没有太表现出生气,芷若在厨房听到后就走到客厅,心平气和跟他说:“孩子兴致勃勃叫你来参与玩耍,而你一来就指责孩子,有意思吗?”芷若知道敏俊其实就不想陪孩子,只是碍于面子才来到客厅的,但是既然来了,就好好地玩,何必要先指责孩子表达自己的情绪呢?不想陪玩完全可以拒绝,干嘛不拒绝呢?说是来玩,扛着一张充满怒气的脸,让人看着就堵心的,还怎么玩呢?孩子跟芷若一样,从小就学会了看人脸色的,所以人的嘴上说什么其实很多时候都是言不由衷的,明明就是谎言,表情已经把一切都写在了脸上。
敏俊听芷若这样一说,马上就走了,又回到卫生间,孩子也感觉气氛不好,没再坚持要跟家长玩,开始跟小朋友继续玩。
芷若来到卫生间门口,说:“玩具不能放到茶几上这个事,你可以说,但不是孩子叫你跟她玩的时候说。我忘了,除了孩子叫你,你根本不会跟孩子互动的。”
敏俊生气地说:“那孩子做错事不能说吗?”
“不是不可以说,你能选个时机说吗?而不是用指责别人来掩盖自己不想做什么事情。”
芷若太了解敏俊道德绑架别人的手段了,过去总是被他在道德制高点批判,芷若早就受够了,快五十岁的人了都无法自立,有什么资格谴责别人呢?
芷若觉得无聊透顶了。
过去敏俊去卫生间总是要关门的,还常常厌烦芷若有时候不关门,如今两人在冷静期了,芷若从来没有不关门的,儿敏俊却大方起来,总是不关门。芷若就很奇怪这人的转变怎么这么大!芷若真是受不了这人的双标和故意为之。
等三十天过去,也就过完年了,领到离婚证才算结束,芷若没见过离婚证什么样子呢。过个年把婚离了,都是离婚冷静期带来的新鲜事。芷若离个婚就跨年了,这年过得真是无比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