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沃之听了却不以为然。他见过太多的失踪案都是以当事人再度出现而告终。但面对小声抽泣的许静怡,他还是耐心地安慰道:“你弟弟的日常作息很有规律。他几乎每天都在自己的日料店、住所和董圣卿酒吧这三处走动。再说了昨天晚上九时许,你弟弟还在朋友圈为他女友转发的文章点赞……“
“女友?他只有男友哪会有什么女友?作为朋友,您难道还不知道小杰其实就是个……。”许静怡并没有把话说完。但张沃之却知道她在暗示自己的亲弟弟是一位同性恋,根本不可能有什么女友。而直到此时张沃之才想起来,许益杰也曾说过他和傅凌云的情侣关系只是逢场作戏而已。所以,“女友“一说确实不太准确。
“哦,那位女生或许只是小杰的普通朋友。她姓傅,同时也是我女友的闺蜜。就在昨晚,我还见到小杰在朋友圈为她点赞。”张沃之更正了刚才的表述。
“这决不可能!从昨天早上开始,我找了他整整一天。小杰的手机始终处于关机状态,但他不可能刻意屏蔽我!更何况我还用别人的手机拨打过他的电话,同样是处于关机状态。”许静怡的语气异常肯定。
此时,艾琳却插话道:“那是因为他把所有人都给屏蔽了!
许静怡听了却立即回应道:“我昨晚也想到了这一层。但是,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呢。是不是……是不是他早已经被歹徒绑架了?我……我现在就要向你们报案!“
艾琳摇摇头:“可现在离四十八小时还有段时间。我劝你还是在家静候他的消息吧。其实大多数失踪案都是有惊无险的。”
张沃之也随声附和道:“我同事说得没错。小杰是我的朋友,如果真有不测我一定会竭尽所能去找他。哦对了,我曾去过他经营的日料店。那家日式小酒馆相当精致。除了楼下的店面外,楼上的办公室还能住人。你最好去那向员工们打听小杰最近几天的行踪,或许会得到些许线索。”
许静怡无奈地点点头:“好吧,我现在就去他的日料店。但张警官,我们能互留联系方式吗?“
“当然可以。”张沃之随即掏出了手机。
……
大约在四十分钟后,疲惫的张沃之刚送完艾琳就在路上接到了女友刘晓惠的电话。
“老公!我晚上不能过来看你了。小云这两天身体不太舒服,而且还有些发热。她身边又没有人照料,所以我想去陪陪她。”刘晓惠对男友总是极尽肉麻。
“知道了。但她不是还有一位帅哥男友么?这大献殷勤的好机会怎么轮得到你这个大号的电灯泡?”张沃之故意把话题引向疑似失踪的许益杰。
“他们……他们好像还没到那一步吧。好了不跟你说了,我要开车了。记得周末来我家吃饭!”刘晓惠突然挂断了电话。
女友过于敷衍的态度令张沃之实在是有些恼怒。他甚至又翻起了旧账。傅凌云到底为什么要找冒牌男友来欺骗自己。而女友又为何要与这位闺蜜联手诓骗他?既然傅凌云认识许益杰那她又是否认识章彦君呢?难道傅凌云竟与这一连串的灵异案件有关?那么晓蕙是否也早已牵涉其中?但这种假设又太过于牵强!……。
然而就在此时,他所有的思路都被又一阵手机铃声给打断了。
“喂,是张队么?我是许静怡。您快来小杰的料理店!小杰他……呜呜呜呜呜……小杰他已经被入室抢劫的歹徒给杀害了!呜呜呜呜呜呜。“许静怡号啕大哭。
张沃之大感意外:“你报警了吗?你是在哪发现他尸体的?”
“我已经报警了!尸体……尸体根本就没有被发现!但您……您还是快来看看吧,我先挂了。”前言不搭后语的许静怡似乎忘记了挂断电话。而此时,电话那头的她正在询问现场民警:“这位警官,我弟弟是不是肯定没活路了?
“至少目前为止,我们很难去下这个结论。但情况确实不容乐观。待会,技侦的同志和唇语专家会来勘察现场。”一个男声回应道。
张沃之顿感事态严重,他调转车头向那家日料店飞驰而去。
等他赶到时,马路边已经停着好几辆警车。而整个日料店也被警戒带拦了起来。此时,他见到几名相熟的服务员和一些看热闹的群众在店门外窃窃私语。
“你好,我是市局刑侦队的。楼上到底什么情况?“张沃之朝警戒线外的两名警员出示了警官证。
“你们来的好快!”其中一位戴眼镜的警员回答道:“这家店的老板突然失踪了。而且饭店内的探头表明前天晚上十一时许,他被两名入室歹徒用西瓜刀砍倒在二楼的办公室中。那间房间虽然被歹徒们刻意打扫了一番,但我们还是发现了大量血迹。老板的姐姐在见到这段视频后立刻报了警。可奇怪的是,区刑侦队的同事们并没有发现尸体。现在,技侦正在清理现场。”
张沃之快步走上二楼工作室。他看到胖胖的许静怡正站在室外不断抽泣着。另外,还有两位女服务员在一旁安慰着她。
“张队,我们刚刚通知市局你就来了?这也太神速了吧!可是你……你怎么单枪匹马……。”区刑侦队的警员张玮和王伊勋迎了出来。他们一眼就认出了张沃之。
“哦,其实我刚下班。出事的许益杰是我朋友。现在到底什么情况?“张沃之直接问起了案情。
两人之中,年纪较小的王伊勋径直走进二楼办公室并来到电脑台前指着屏幕向门外大声招呼道:“张队,您先进来看看这段视频吧。”
此时的张沃之已经顾不上还在大声抽泣的许静怡。他进屋来到电脑屏幕前并用鼠标按下了播放键。视频中的许益杰正对着两位来访的客人,而那两位不速之客却是背对着摄像头的。他们俩你一句我一句,似乎正在叙述同一件事。由于视频的音量太小,张沃之根本听不清这两人在说些什么。但许益杰却听得津津有味,他还站起身仔细端详起这两位仁兄。没过多久,许益杰离开办公桌来回踱起了方步。之后他又突然转过身向这两位客人说了些什么。只见靠屏幕左边的客人一边说着话一边站起身。他似乎很熟悉这间办公室,一个人径直走到了大书厨前。在打开书橱后,他居然从下方的柜子中抽出了两把西瓜刀!当他转过身得意地向许益杰展示这两把刀时,张沃之却倒吸了一口冷气!此人不是别人,正是曾在刑侦支队法医实验室内死而复生的神偷王万杰!
怎么会是他?警方正满世界找他呢!张沃之的脑中充满了疑问。只见王万杰拿着两把刀又坐回了原位。接着,他把那两把西瓜刀放在了办公桌上。这三人又交谈了十来分钟。已有些不耐烦的张沃之开始快进。但当他再度播放这段视频时,王万杰和另一位陌生人居然分别拿起桌上的两把西瓜刀朝再度站起身的许益杰猛砍!这突如其来的变化令张沃之感到莫名其妙。他不得不把视频再往回倒。当他再度按播放键时,只见许益杰正缓缓站起身又朝两位客人的方向说了好几句话。张沃之敢断定,就是这些话惹怒了王万杰和另外一个不知名的陌生人。但他实在是听不到许益杰到底说了些什么。
之后的进程就有些血腥了,许益杰果然是被这两人活活砍死的!张沃之万万没有想到,视频中的王万杰居然从盗窃犯“转型”为不折不扣的杀人犯!而接下来,这两个胆大妄为的歹徒居然开始在室内“有条不紊”地收拾起残局。不久,张沃之就看清了另一个歹徒的五官!
“怎么可能是他?这也太不可思议了吧!“张沃之惊呼道。
警员张玮在一旁无奈地耸耸肩:“其实我们也没有料到,虹南市的著名神偷居然干起了杀人的勾当。但奇怪的是,整个店内什么也没少!“
“哦,我并不是说他。“张沃之叹了口气。他继续解释道:“其实,我还认出了另一个歹徒。但此人却是个不折不扣的精神病患者。他叫赖三,曾在背后用铁棒偷袭过我!这小子不是应该在精防康复院待着么。他怎么会和王万杰待在一起。”
两位警员根本无法回答张沃之近乎于自言自语的问题。此时,警员张玮适时插话道:“后面的视频相当漫长。这两个嫌疑人在拖完地板后居然带着拖把和尸体扬长而去。可是,附近街区的探头并没有捕捉到他们出门之后的行踪。两人极有可能在走了一段小路后才开车逃逸的。“
“你们先去本市的精防康复院查赖三的行踪。这个傻小子到底是怎么跑出来的。还有,视频中的被害人许益杰曾两次站起身朝这歹徒们说了些什么。这前后两句话对于案情至关重要!你们有什么办法通过技术手段来“翻译’它们?”张沃之问道。
“就在刚才,我们已经成功翻译出这两段话。“王伊勋说道:“区分局正好有一位唇语专家。他说许益杰的第一句话是:‘不要说了!我绝不相信你们俩会有这种本事。这未免也太荒唐了。’而许益杰临死前的那几句话是:’不可思议!我现在完全相信这是真的。但我姐的公司不可能为了你们俩触犯法律!我看,你们还是尽快去自首吧!千万别等到我报警。‘我和我的同事们都觉得这几句话才是导致许益杰被害的原因。”
张沃之的脑中一片空白。但他对赖三在视频中的眼神记忆犹新。这眼神和表情哪是一个精神病患者所能具有的狡诈和刁滑?但他知道,当务之急就是尽快找到王万杰和赖三!他随即向两位侦察员吩咐道:“这个案子实在是无法以常理去分析。尽快抓到这两个歹徒并防止事态进一步扩大才是是我们市、区两级刑侦部门的首要任务!”
他们正说着,已平静下来的许静怡走进了房间。
“张队,我刚才有些失态了。”许静怡再次哽咽:“可是……可是我的弟弟实在是死得太惨了!这……这两个混蛋无异于凌迟处死了小杰啊!呜呜呜呜呜……现如今连尸体都找不到了!小杰不就是死无葬身之地了么……。”
张沃之顿时感到无比内疚。就在几小时前他还拍着胸脯答应许静怡找到许益杰的。
“静怡,事已至此节哀顺变吧。”张沃之很艰难地挤出几句安慰人的话。接着,他正色问道:“对了,你的好运集团主要经营哪些业务?”
已哭成泪人的许静怡未料到张沃之的第一个问题竟然与自己有关。她答道:“主要是商业地产、连锁百货、酒店旅游这方面的业务。难道……您怀疑歹徒是看中了我们家族的财产?那他们为何在开出条件前急于撕票啊!”
“你误会了!“张沃之解释道:“我们通过口型对比‘翻译’出你弟弟和歹徒的部分对话。其中有一句话小杰是这么说的:‘我现在完全相信了。但我姐的公司是不可能为了你们俩去触犯法律的。你们还是尽快去自首吧。‘我就想知道,您的集团能为这两个歹徒提供哪些方便?他们中有一个是常年混迹于拘留所的盗窃犯、另一位……却是个严重的精神病患者。”
许静怡重复道:“我们公司能为两个歹徒做些什么呢?对了,我们有一家子公司主营国际劳务派遣的中介业务。这两个歹徒不会是请求小杰给予他们偷渡的机会吧?其实我们这家子公司挺正规的,从不帮助客户做违法乱纪的事!”
“偷渡?如果一个惯偷和一个精神病患者想要出国,那他们必须先要伪造虚假身份!但他们又为何急于逃出国外呢?哪怕小杰严词拒绝了这两人,他们也没必要杀人啊。”张沃之自言自语。此时,他突然又想到了那两把西瓜刀:“静怡,小杰的办公室里为什么会有两把西瓜刀?”
“哦,这是违禁品!“许静怡回答道:“我一直让小杰把这两把刀处理掉,可他就喜欢收藏这些玩意。他居然说刀可以防身。谁知道………呜呜呜呜。”
“除了你以外,还有谁知道他办公室内藏有两把西瓜刀?“张沃之问道。
许静怡收住了哭声:“这本身就属于管制刀具。所以小杰也不愿让任何人知道他的办公室内有两把西瓜刀!我想除了我以外很少会有人知道吧。”
张沃之陷入了沉思。可没过多久,警员王伊勋便拿着手机走了过来:“张队,刚接到队里的电话。对象王万杰和赖三两人在伊甸公寓二号楼现身。”
“什么?伊甸公寓?居然还是二号楼?那……那是傅凌云的住所!”张沃之脱口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