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国家博物馆里面看到了几枚铜钱。战国时期的刀币终究离我太远了,倒是几枚铜钱看起来更加亲切。
嘉庆通宝,乾隆通宝,这些普普通通的铜钱曾经都装在我家的宝葫芦里。国家博物馆的橱窗里还陈列了几枚民国时期的银元,我家某个箱子里也藏着几个。有袁大头,有龙纹的,两个银元掂在手指上轻轻一碰,清脆的声音悠远流长。宝葫芦里还有一分两分五分的硬币,有黄铜做的旧款五毛钱硬币,还有同时期发行于九十年代各个年份的一元钱硬币。塞得满满而沉甸甸的。当然,从我记事起,分币就已经不流通了。到我小学的时候,附近的小卖部已经不接受一毛五毛的纸币。所以当我十多年后在北大的打印店收到找零的一毛和五毛的纸币时,我简直以为这是个古董。葫芦里面的钱币本来就不打算使用了吧,而是这么多年以来大人们有意无意的收集。它用腹中一枚枚饱经沧桑的平面,记录了上个世纪后几十年的社会变迁。
我爷爷的烟袋上也绑着几枚铜钱,也是晚清嘉庆通宝之类。除了古朴的烟杆和布袋,这是唯一的装饰。爷爷自己种烟草,烟草成熟后晾干碾碎成烟叶。消磨时光的时候,爷爷就把烟叶填进烟袋里,点着了火,凝望着门外的橡树,吞云吐雾。没人知道爷爷在想什么,因为他可以静坐那么久,久得可以回想完七十多年的往事。爷爷的往事可多了,三年困难时期,分单干,扒河工,最伤感莫过于大伯英年早逝。欢喜处、落寞时,这根烟袋陪了爷爷几十年,上面的铜钱早已经被打磨得光亮平滑。
直到今天,货币仍然在忠实地记录历史,就像2017年的比特币,一路见证了资本市场的疯狂。我家那个宝葫芦,后来好像是摔碎了吧,一大堆硬币和铜钱不知道被老爸转移到哪里去了。爷爷近年来往往固执而与爸爸僵持,从而陷入更深的孤独。国家博物馆里,我收起铜钱勾起的思绪,走出了展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