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忆是杭州

1.

我到杭州的那年,没有见到雨巷里那位撑着油纸伞的姑娘,却在楼外楼遇见了你。你给我说你的时间到了,你必须远行,去往长白山。

从此便杳无音讯,再也不曾见过你。

再次回到你与我道别的地方,开始觉得离开也并不是一件必须痛彻心扉的事。反观这一片杨柳岸,才让人不禁思绪漂浮,恍若隔世。

2.

我在杭州生活多年,家业也扎根于此。从浙大的建筑系毕业后却翘腿做起了二世祖,铺子就在西湖边上,一家半年不开张,开张吃半年的古董店。整天无所事事晃晃悠悠,一大把青春时光全都供给了睡觉打游戏。我甚至都没有仔细去看过西湖的样子,倒是游人居多,来我铺子里吵吵闹闹,看东看西。

后来被三叔骗到外面东奔西走,落得一身的疲惫与心累。这次回来,只想好好歇息一番。

去过楼外楼很多次,每次胖子小花他们来杭州或者出发前,都要在这里聚上一桌。里面的菜品没有一样算得上精品,只是因为贵,场子大,又离我家不远,自己倒是成了这里的常客,但也没怎么仔细去品尝过味道,也分不清是好是坏。

3.

杭州也算是江南,自古江南烟雨多袅绕,美女也温润如玉。但是杭州话听起来却并不怎么好听,我倒是更喜欢长沙话,长沙算是我的另一个地盘,也时常去。杭州这里每年雨量都很大,但一年四季分配不匀,梅雨季节一下就是一个月,像女人哭哭啼啼没完没了。但是这几年的夏天却是炎热无比,出现40度以上的高温也是很常见的事,最后很“荣幸”的被搬上了新四大火炉之一,和重庆的炙热完全有得一拼,虽然我从没去过重庆。冬季却又是寒冷刺骨。杭州位于淮河以南,归于南方的地界,自然也没有地暖这种高级配置。前些年在北京习惯了冬天的暖气,回到杭州犹如住进冰窖。这样细看,从气候来说,杭州真不算是一个适宜居住的城市。

但这几年在外兜兜转转,还是觉得回到杭州才是我的老窝,时不时去西湖边上溜达溜达。我眼里的西湖倒是没有外地人眼中那般秀美,也听见过老妈谈论那些发生在断桥上的佳华。

4.

关于杭州的西湖来历,我从没去深究过,只是老一辈总是爱讲一些故事,这个故事是我奶奶给我讲的。

那是很久之前的神话故事了。

相传在天上的两位神仙,玉龙和金凤。他们在机缘巧合之下于银河边的仙岛上寻到了一块优质白玉,晶莹剔透。他们将之打磨抛光多年,白玉最终被塑造成了一颗璀璨的明珠。据说只要这颗玉珠的珠光照到哪里,那里就会百花齐放,树木亘古长青。但是后来这件宝物就被天庭的王母娘娘知道了,王母娘娘听后甚是喜爱,欲要据为己有,便派了众多天兵天将前去抢夺。玉龙和金凤两位大仙得知后震怒,赶去向王母娘娘索珠。双方互相争执中玉珠落入凡间,化成了波光滟潋的西子湖。玉龙和金凤随之也被贬下凡尘,化为了玉龙山(今日的玉皇山)和凤凰山,守护着西湖。

传说都只是传说,在浙大读书时,选修课听历史系的老师也讲到过西子湖。

西湖是由泻湖演变而来等等,但我不喜欢老学究们的繁文缛节,也就能逃课就逃课了。

倒是记得苏轼写的那句“若把西湖比西子,淡妆浓抹总相宜。”。苏轼这一大家人都文采斐然。当年苏轼被谪迁到杭州后。西湖水漫,苏轼便命人疏浚,将淤泥葑草堆筑大堤。后人为纪念苏东坡治理西湖的功绩,便将此堤称作“苏堤”。

5.

伟人总是被长久记住,我们这些凡夫俗子又会有何人想起?

回来之后就时不时去云林寺烧香吃素,整个人都沉下来苍老了很多。这个寺庙已经很久远了,它有一个更响亮的名字–灵隐寺。济公就是从这个寺庙里走出,救济世人。

这些年不管去哪都是游客众多,我也算是其中一员。挤在香火中寻一丝人情味,这种事搁几年前打死都不会去做。我也不认识那些五百罗汉大罗神仙,只是跟着一拨拨的游人鞠躬祈祷。塑像高高压在头顶,个个都是怒目圆瞪,红脸金身。看着四周的眼睛都直直瞪着你,那种感觉并不好受。但每次走出去之后又能感觉到一丝放松。好像我走进大殿,虔诚的为已亡故人祈祷,就能削弱点我身上的负重感,那种夹杂着愧疚悔恨无奈的心情一下就能缓解好几天。

之后我就爱上了香的味道。铺子里有一尊母亲送我保平安的菩萨,我就把它抬出来摆在了显眼的位置,买上一些香点着,镇定安神。

混合着烟味,连铺子里的伙计都受不了,这可能就是我理解的人世烟火味吧。

6.

虽说我走南闯北,去的地方数不胜数,但让我来写一篇关于杭州的游记实在是强人所难。

家里面的家底雄厚,奶奶是杭州的大家闺秀,而我爷爷也就是个没文化的土父子,后来金盆洗手入赘杭州。父亲这一代三兄弟,性格各异前途各行。父亲是个典型的文化人,我家三叔最是不务正业,天南海北都有他的影,也算是继承了早些年爷爷的风范。二叔看似内敛稳重,却是藏得最深也看不透的人。

家里上一辈的恩恩怨怨我也不想过多追寻,前二十年我都活得普普通通,不谙世事。自从几年前被三叔骗到山东,我便与过去的生活一刀两段。

我去了西沙、格尔木、广西、长白山、新疆西藏、尼泊尔……记忆里只有不断在找寻过去的事情,我的前半人生也就这几年如此迷茫无助过。后来三叔失踪对我的打击很大,加之朋友的失忆,故人的离去,岁月的蹉跎。我也只有回到杭州,想着第二天醒来三叔还能骂我,我又能见到好多人。

7.

其实好久都没仔细看过这个城市了,记忆中还是十几年的模样,前几天去浙大转转才发现很多都不一样了。这个古城也不再拥有古韵,变成了一个互联网深入、高楼林立、繁华的大都市。和很多大城市一样,拥有着无数有志创业者,也依旧有很多爱跳广场舞的大妈。

8.

我又到了杭州,只是物是人非了。

一晃,就十年了。


十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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