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紫荆树

摄影:船歌

      小区院子里的紫荆树没了。傍晚回家穿过庭院正要上楼,女儿忽然驻步惊呼:妈妈,紫荆树不见了!举目望去:呀,还真的是不见了!
       好像昨天我还在卧室的窗前看它盛开着一树的粉嫩,昨夜里还听得风吹过花叶的瑟瑟声响,朦胧惺忪地动起怜惜的念头,只一夜之间,它就消失了,昨天还旖旎站立的地方,今天只剩了一坯静静的新土。一时哑然……
       紫荆树没有脚,自然不是自己走了, 终是忍不住,到管理处问了那树哪儿去了,话儿出了口竟有了要为那树出头的意思。据说是因为那树长得不好,遮蔽了阳光,草坪花丛都枯萎了,所以砍掉了,正打算种上些更好的花草呢。“长得不好还遮蔽阳光“是那树的罪过,是他们砍掉它的理由,若那树有知,该有怎样的想法?一时不欲言对。
       十年前搬来,刚刚建成的小区,素墙新院,总缺些景象,后来有业委会主任老黄的督促建议,管理处添种了好些树木,有榕树、棕榈、木棉、水葡萄、紫荆…… 渐渐地,种下的木苗长成了风候,绿荫一寸一寸在楼宇间缝隙中漫溢,有的已有五层楼高了,从卧室窗台就能看到一派热闹葱茏,绿荫下的院落更多了一份舒适恬静。
       对那紫荆树,我原本是充满期待的,皆因刚进城那年住过的筒子楼,家中窗前也能看到一棵紫荆树,伸手可及的亲近,初见时不知芳名也不识芳颜,只见树叶婆娑,在不知不觉间竟开满一树的花儿来,明媚轻灵地伸至眼前,一窗户的清冽馨香,惊艳得眩目,至今不忘! 于是盼望着这棵紫荆树有一天也能长到窗前来,开一 窗的明媚鲜艳。可这棵树本就较小一些,要长到窗前来可得费些时日,偏去年秋冬又被园丁齐顶锯了,光秃秃剩下树桩杆子!好不容易可着劲儿地又长出了新叶枝丫,还开出了花儿来,却不料竟是一夜之间树去园空,灭了我那明媚鲜艳的念想。想到它就此消失,怎不叫人惋惜怅然?!
        我猜想那树是在昨夜里被“处决“    的,像影视剧情,乘着月黑风高,刀斧手持电锯或者是钢刀,甚至连宣判它“长得不好遮蔽阳光“的程式都略过,乌压压手起刀落,砍断了还没长壮实的枝干。夜里听到花叶瑟瑟就是树倒下时最后的哀鸣吗? 心中不禁又生出一股悲凉来。
我为院子里的树“出头“ 已不是第一次了,倒不是因为他们蔬于打理,只是看不得把那好好的树俢来剪去,刀光剪影叶落枝损地非要整理出个圆形伞状的不罢休。怎就不能由着它们长呢?经理和他的妻子都很客气地听过我的建言,可终归还是按着他们自己的意愿在俢来剪去,树们照单全收默然接受 ,只有我为那一朵一朵杵着的“绿圆筒子“别扭。
       我必定是个奇怪的女人吧?为棵树操这闲心。是呢,城市里每天那么多树木被修理,被以“莫须有“的罪名悄无声息地“处决“掉,也不知该由谁去操这份心?
       对树心生欣赏和尊重应不算是什么异类,和人一样,树们也有气息感知,各具禀赋,春来不争,冬亦不惧;每一棵树都是意象万千的生命,虔诚撑起一片绿荫,坚韧忠实于泥土,盛时风姿卓越,衰也沉静坚定,它们理应得到人们的尊重和爱惜。
       在我梦想中未来的家园,门前定要种上一棵树,仲春开满雾白成串的花,秋天结成红艳沉甸的果儿,我就在树下守着,任流年静默安然,让心在静处生出花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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