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常听到有人说:我已看透生死
藏地归来的文青也经常淡淡的装一句:已将生死看淡
讲真,这些装13的话以前我都说过
感觉自己好像经历了很多,
对死这一自然过程早已了然无碍
能淡然接受生死离别
觉得有资格可以经常将生死挂在嘴边
可当你遇到一只看似凶狠的狗狗在朝你狂叫的时候
你还是会怕的要紧;
当夜深人静你自己一个人的时候
还是忍不住又要上手机刷存在感。
分明,对自己的存在还在乎的很
对自己的身体还认同得很
这叫哪门子生死看破?
想起旅行时的一个故事。
多年前,刚刚看完《英雄》,为了追随那片绚烂夺目的金色胡杨林,我来到片子取景地额济纳旗。
其中一站是去一片濒临死绝的胡杨林,与一车人同行。
胡杨是千年不死,死了千年不倒的植物。
我们所去的那片濒死胡杨林,在一片干涸荒芜的沙漠戈壁里,经历了无数风霜。镜头下的它们,本身就是故事、是传奇。
照例,我边走边拍,完全被这片独特的胡杨林所吸引——它们完全不像之前在额济纳旗近郊公园里看到的那些胡杨林——那些林子还是风华正茂,灿烂、美艳。
这里展现的完全是死亡过程中的静寂和美丽,这是另外一种充满张力的美。我不知道走了多久、拍了多久,等到我再次抬头时,发现:只有我一个人。
往四个方向都跑出去一段路去巡视,目力所及范围内,没有看到一个人、一个活物;耳边除了风声,没有任何其他声音,一片死寂,仿佛这个世界只剩一个我。突然就开始心慌:我离开了安全地带,我迷失了。
手脚冰凉、呼吸紧张,这是前所未有的恐惧:你不知道该走哪边、你不知道你离那个所谓文明世界有多远。这种隔绝使你突然无法确定一个根本:那个你熟悉的世界,是否真实存在。
甚至,我喊不出来,我喊不出声音来;我甚至不知道自己到底有没有喊,但现在的回忆只是:当时的感觉里,耳边没有任何声音。
停留了一会儿,没有任何人走向我。恐惧、怕死,来得如此容易。
感觉耳边听不到任何声音,头脑快被绝望的恐惧包围到窒息了,仅存的一点理性开始升起,它在对我说:慌张只会削减你的体能,盲目乱走乱闯反而可能会越走越深入到沙漠里去,必须冷静!慌张、害怕对你一点帮助都没有。
几个呼吸后,慢慢让自己头脑冷静下来,看着头脑里的紧张和害怕,看着它们慢慢褪去。然后,我发现我的头脑开始在运作、在思考:我可以怎么做、我可以做什么。
首先,我可以肯定的是:我走的其实并不远,应该只是被相似度极高的沙地、沙丘挡住了视线,无法分辨方向,不知道回去的正确路径。然后,我冷静观察了周围的环境、地形,发现有一个很高的沙丘。当即觉得,我应该可以爬上这个制高点去观察一下周围。
手脚并用爬上沙丘,向着四周张望。
仍然没看到有人,但,在某一个方向上,我看到了一群放养的骆驼。不禁起来一阵冷汗——因为在刚才陷入恐慌时,分明有一瞬间我差点想朝着跟骆驼相反的方向走去。然后,很快又一直狂喜升起,我知道我肯定死不了了——最差的情况,我就是等着落日时跟骆驼回家。小命已捡,连滚带爬超那群骆驼奔去。
我知道,那份狂喜就是生的希望。那群骆驼在当时给了我无限生的希望。是以,我知道了,任何人在没有明了生命的实相之前,必然是对生、对身体有着无限留恋的。
从那以后,我再也没提过:我已看透生死,我已放下生死。那个想要“存在”的心念,不是说想放下就放下的。除非,你已了解生命实相,走出无明。
很庆幸,遇到这群骆驼后,绕过一个弯,我就看到了大部队。
我果然没有走多远,只是,起伏的沙丘阻断了我的视觉与听觉,让我看不到回来的路。人是如此容易迷失,这么近的距离,几个沙丘就让我们无法看清方向;迷失,只需要一个拐弯。
很感激那群给我希望和力量的骆驼,也很感谢即便在那个恐怖充满的瞬间,正念仍然可以战胜恐怖的情绪。情绪永远是阻碍你找到回来方向的大敌,保持正念觉知才能让你步步清晰。
旅途中的修行,就是一次次的找回自己、找到回归的路,不断的走向真正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