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欣月泉(原创)
自从那天溜冰起,欧阳坤和江雪岚的心就离得更近了。有时候,他们仍是四个人一起吃午饭,但有时他俩也会找个借口,相约到其他的饭店享用午餐。
一开始,万京波和林晓榕还以为他们真的要忙什么事,所以才不和他们一起。但有一次,听同事说她在不远处的餐厅看到江雪岚和欧阳坤了,两人说说笑笑的,似乎有说不完的话。
万京波听了,心中不由窃喜:太好了,我的劲敌没有了,追晓榕就更有希望了!
晓榕的心却不安地狂跳着,还伴着一阵阵的刺痛。于是,她有时叫万京波一起去那个饭店吃午饭,然后假装巧遇欧阳坤和江雪岚,并表现出欣喜的模样。然后,四个人就凑到一起,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着,品尝着饭菜。
雪岚和欧阳坤换过好几个根据地,最后都被无情地发现了。后来,他们索性不躲了,恢复了四人在老地方用餐的习惯,只是,他们不像以前那么天南海北,无所不谈了。
春末夏初的一天,早上天气格外晴朗,蔚蓝的天空,只漂浮了两三朵洁白的云彩。但到了中午十二点左右,天色阴沉了许多,云层厚厚的,低低的,变成了铅灰色,风力也大了许多。
雪岚正准备出去吃午饭,何副总叫住了她,递给她一个牛皮纸袋,让她给公司的大客户送一份文件,说他们公司下午两点要开会讨论雪岚公司的产品,再三叮咛她一定要及时送到对方总裁慕容哲的手里。
“他们公司离我们很近的,大概只有两公里多,你走过去就行了,也没什么公交车好坐。这份资料很重要,关系到我们公司和他们公司的长期合作。”何副总意味深长地看着她说,并画了张草图,给雪岚指明了方向。图的下方,还标明了客户的详细地址,以及慕容哲的电话。
雪岚把档案袋放进一个大塑料袋中,一心只想着快点儿出发,都没顾得上看外面的天色,拎着袋子就走,连自己的包和手机都忘拿了。
她跑到办公大楼的门口时,云更低,天更暗了,还呼呼地挂起了大风,风向是旋转着的,夹带着一些飞沙走石,吹得雪岚的齐肩短发在风中起舞,眼睛都有些睁不开了。
今天,她没带伞到公司。她想:反正客户离得很近,应该二十分钟左右就到了。于是,她眯着眼睛,加快了步伐,投入了狂风中。
欧阳坤正打算叫她去吃午饭,却见她的位子空空的。他问同事:“雪岚去哪里了?”
同事说:“不太清楚哦。何副总给她派了重任,她就走了。刚出门不久。”
欧阳坤又不便去询问何副总,虽然他和雪岚之间的关系亲近了一些,但还没确定下来。况且,公司明文规定:员工之间不准谈恋爱,如有违反,一律开除。
他看看天色,知道马上就要下大雨了,心里非常担心。他想起来前些天他在公司里放了一把备用雨伞。于是,他飞快地奔向办公桌,从抽屉里拿出雨伞,旋风似的冲了出去,四下张望,只见街上的人们行色匆匆,人不多,屈指可数,却不见雪岚的踪影。他又往前奔跑,到了一个三岔路口,远远望去,风沙弥漫,还是找不到雪岚的身影。
他只好叹口气,脚步沉重地返回办公室。他抓耳挠腮地想了一会儿,又不安地拨通了雪岚的手机。
手机“嘟——嘟——嘟“地响了好几声,始终没有人接。不一会儿,有人拿着雪岚的手机走了过来,因为手机上显示了他的名字。同事向他挥了挥手机,示意他雪岚外出了,没带手机。
他无计可施,只能干着急,心里不住地祈祷着:老天保佑,千万别下雨啊,要下的话,等雪岚回来了再下吧。
刚想到这,“咔——”的一声,一道白惨惨、亮闪闪的白光划过长空,把欧阳坤惊得跳了起来:“哎呀,闪电了!不好,马上要下雨了!”他拿起伞,再次冲出大楼,继续寻找雪岚的芳踪。
随后,“轰隆隆——”又传来了一阵惊天动地的雷声,此时的天色已经阴沉得如同傍晚时分。
欧阳像无头苍蝇一般地四处寻找着,并大声呼喊着:“雪岚——,你在哪儿?”但声音却被大雨声和汽车的鸣笛声掩盖了,传不了多远。
这时,江雪岚正顶着狂风,双手抱着资料袋,在风中艰难地行进着,她知道情况不妙,看来这场大雨是躲不过去了。
现在她走了大约一半的路了,回头和前进的遭遇是差不多的。回去的话,估计要让何副总失望了,因为她没能及时地送达资料,如果因此影响了双方的合作就糟了;继续前进吧,一场大雨一淋,她到对方公司时,肯定像个落汤鸡了,要受人取笑了。
她左思右想,相比之下,她觉得个人形象不太重要,还是公司的利益为上。所以,她决定继续前行。过了没多久,又一阵电闪雷鸣之后,,“哗啦啦——”,一场瓢泼大雨瞬间倾泻了下来,如瀑一般地洒落下来,完全不怜惜街上那些四处奔逃的路人。转瞬间,雨婆婆的威力所及之处,路人都成了从头湿到脚的落汤鸡。
雪岚完全顾不上自己浑身湿透了,她早在狂风大作、眼看要下雨的时候,将塑料袋口尽量系紧,然后塞到自己的衣服里面,幸好,她穿了一件有些防雨作用的薄外套。
她就这样顶着风,冒着雨,护着胸口的文件,往前跑着,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快点,再快点,别耽误了时间,千万别把文件弄湿了!
这时,一辆黑色的豪华轿车正在她左后方的马路上开着,好事的司机小冯随口说了一句:“您看,前面那个女孩,穿白色衣服的。这么大雨,也不晓得找个地方躲躲,这么着急干嘛?”一边说,一边摇着脑袋,一副难以理解的模样。
后座的一位男子听他这么说,从文件堆里抬起头来,望向车窗外。
窗外阴沉沉的,大雨滂沱。雨雾中有个短发女孩,双手抱在胸前,在风雨中狂奔着。其他没带伞的人,几乎都会找地方躲雨,有的湿漉漉地站在屋檐下,有的冲进路边的小店,不时向外张望着。
他心想:这个女孩是怎么回事儿?为什么不避避雨?一定是有什么急事吧。
“我们要不带她一段路吧。”他说。
“您下午约了客户开会,午饭还没吃呢。而且,我们不知道她的底细,也不知道她要去的地方有多远,来来回回的,可能会迟到的。您也知道,我们这个客户,脾气挺暴躁的,最讨厌等人!”小冯因为思维缜密,办事麻利,兼任了他的司机和助理之职,平时,慕容哲也非常尊重他的意见。
“也是,今天的会议挺重要的,快到公司了,继续开吧。”他收回视线,又低头看他的文件,但眼前却不时浮现出那个雨中奔跑的身影。
“像个精灵。”他暗自思忖。
过了一会儿,他想再看看那个精灵的时候,车已经开远了,那个身影已经消失不见了。他心里又有些为她担心。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因为以前,他从来没为一个陌生人担心过。
“看来我太善良了。”他又想道,“不过,这样淋雨,会生病的。唉,应该帮帮她的。我还是太功利了,毕竟是个商人。”
他正想着,车已经开到了一幢现代的商务大楼下面。他先下了车,上楼走进了自己的办公室。这是一间宽敞的房间,南面墙上有一扇宽大明亮的落地窗,咖啡色的窗帘分列两侧。
地毯是咖啡色的,带有菱形格纹,地毯尽头有一张三米多长的黑色老板桌,桌后是一张靠背很高的真皮扶手椅,椅背后,深咖啡色的墙面上,镶嵌了一幅巨幅油画,与房间的格调非常协调。
油画两侧分别是两个宽大精美的开放式书柜,与房间同高,上面陈列了许多企业管理、市场营销、哲学、艺术、中医类的书籍,还有一些经典的世界名著。
房间另一头的角落,放置着三张宽大的米色单人沙发,围着一张黑色的正方形茶几摆放着。茶几上放着一束白色的百合,为这个房间增添了几分清新淡雅的意味。
慕容哲每次从外面回来,走进办公室,都喜欢打开房间的灯,他很喜欢暖色调的灯光,让他有一种放松舒适的感觉,很温暖,有点儿家的氛围。
他所在的公司是一家规模较大的家族企业,总裁是他的父亲,母亲负责公司的财务。他很小的时候,父母便开始创业,每天都忙得昏天黑地的,没时间照顾他的生活和学习。
刚开始,家境还不太好,他总是一个人回家,一个人吃晚饭,独自做作业,然后独自上床睡觉。慢慢地,他们越来越富有,房子也越来越豪华了,父母给他配了管家,照顾他的生活起居,还聘请了好几名家教,辅导他学习,并教他画画、弹钢琴和各种运动。
他不但成绩优秀,还多才多艺,高中的时候,许多女孩子对他暗送秋波,同时,他也遭到一些男孩子的羡慕嫉妒恨。
但他似乎从小孤独惯了,除了课堂上必要的合作,一般都我行我素,下课后就回家,安排自己的生活。所以,“独行侠”这个代号,跟随着他的整个学生时代。
后来,他在美国名校读了MBA(工商管理学硕士),毕业后,便回到国内,和父亲一起继续扩建他们的王国。
他对父母的感情很复杂,又恨又爱。虽然,他大部分时间都是锦衣玉食的,但是,孤独感始终陪伴着他,从小到大,他独自度过了多少个黑夜,饱尝了多少寂寞的滋味。
在国外读书的这几年,他结交了一位挚友William。他的性格很开朗,经常邀请欧阳到家里做客。William的妈妈很喜欢这个彬彬有礼的帅小伙,经常和他聊聊天,有时,还让儿子给他带些好吃的。
多年以来,他在自己的父母那没有感受过的关爱,倒是在异国他乡的朋友家享受到了几分。所以,他孤僻的性格也逐渐有所改变,脸上慢慢地有了笑容。
今天,他见到的那个在雨雾中奔跑的身影,那个孤独无助、又逼迫自己向前冲的身影,他觉得很像多年前他的境遇。因此他当时看见了,突然有些心生怜惜。
此刻,他站在落地窗前,手里端着一杯咖啡,心神不宁地看着窗外,心里隐隐惦记着那个身影,后悔刚才没有停车,去帮助那个风雨中的柔弱女孩。
“冷酷的商人!”他暗暗责备自己。
这时,秘书李小姐敲门进来,说:“您好,有一位女孩子找您,她,她……”李小姐欲言又止,像见到了什么从没见过的事情。
“怎么了?是谁?你慢慢说。”他目光锐利地盯着李小姐。
“她姓江,是我们的供应商派来给您送文件的,说是您下午开会要用的文件,只是……只是……”这一点儿也不像李小姐平时竹筒倒豆子的性格。
“那很好啊,我正需要这份资料呢,请她进来吧。我看看资料,不清楚的地方还要问问她。”
“只是她浑身湿透了!也不知保安怎么搞的,这样潮兮兮的,就放她进来了,地毯要弄湿的,碰到阴雨天,要发霉的……”李小姐不住地抱怨着。不料,慕容哲听了,立刻放下咖啡杯,小跑着奔向门口,径直迎了出去。
他的心中充满惊喜,心想:难道是刚才看到的那个女孩?难道老天听到了我的心声?派狂风暴雨把她送来了?
他走到门口一看,真的是那个白色精灵!瘦瘦高高的,苍白着一张清秀的脸。她从头到脚都是湿淋淋的,鼻尖上、头发稍上、衣服上、裤腿上都在往下滴水。
她的双手依旧抱在胸前,面带歉意地说:“不好意思,这样来见您。我们副总说您下午开会要用这份资料,我就急急地赶过来了,谁知半路上遇到这么大的雨。”
“你受累了。文件呢?”慕容哲看看她,没见到她带包,也没看到文件的踪影。
“哦,对了,在这呢。”她从衣服里,拿出那个塑料袋,还在说着:“哎呀,塑料袋都湿了,希望里面的文件不要弄湿了。”
她打开档案袋,往里瞧了瞧,露出了欣慰的笑容,她说:“还好,还好,竟然没弄湿,谢天谢地!”
慕容哲静静地看着她的一举一动,听着她的话,心里真的很感动。这样一个娇娇弱弱的女孩,竟然不疼爱自己的身体,冒着这么大的雨来送资料。直到此刻,心里也没想到自己,还在惦记着她的使命。这份敬业精神,大多数的男人都比不上。
他顾不得听雪岚说下去了,只是问她:“你穿多大的鞋子?”
“36码。您……您问这个干什么?”江雪岚随口说了鞋子的尺码,但转念一想:一个陌生人为什么会问我这个问题呢?因此,她的眼里充满迷惑。
慕容哲从房间的储藏柜中拿出一个精美的包装盒,夹在腋下,并对李秘书说:“你和小冯立刻去给这位小姐买双中跟皮鞋,另外,再买几套这个季节穿的衣服,素雅一点的!”随后,拉起她的手就往外冲。
“等一等,您要带我去哪里啊?送好资料,我得回公司了!”雪岚有点儿着急,轻声嚷道,想使劲抽回自己的手。
她心想:这人怎么这么奇怪,又这么霸道!都不问问我的意见。
慕容哲带她到了电梯口,说:“楼下有个健身房,我是那里的VIP会员。你去浴室洗个澡,然后换身衣服。这样又冷又湿的,很容易感冒的。我可不想你因为给我送资料,送出病来,这样,我也没办法向你们副总交代了。”
雪岚听了,心里涌上一股暖流,但还是尽力地推脱:“谢谢您。但是不用麻烦了,我得赶回公司,下午还有事呢。”
“有什么事能比健康更重要?碰到这样大风大雨的天气,你就应该避避雨,或者给我打个电话,我派人来接你也好啊!”慕容哲也有些着急。
“何副总告诉我,这份资料,您急着要用。她说非常重要,不能耽误。而且,我出门太急了,忘带手机了。”雪岚连忙解释。
“你啊,太认真了。以后记得,身体第一,这是革命的本钱!”他深深地看着她,眼里充满了怜惜。这个陌生的小女孩,一看就没有太多的社会经验,做事这么认真,这么耿直,又这么单纯。
他把她带到健身房门口,并把那个精美的纸盒往她手中一放,说道:“李小姐很快会把鞋子给你送过来,你不用着急,好好去去寒气。这条裙子是一个客户送的,我也用不上,你穿上吧。等收拾好了,再上来坐坐。关于你们公司的产品,我还要问你几个问题。”
雪岚点点头,转身走进了健身房。
虽然今天的气温还比较舒适,但是她在风中雨中挣扎了这么久,不仅身上湿透了,似乎还有一阵寒意渗到身体的各个部位了,连心也有些湿漉漉,冷飕飕的。
此刻,她将水温调得热热的,细密而晶莹的水珠从花洒里喷射出来,落在她的头上、身上和脚上,虽然,这里的空间不如家里私密,但是,这却是她觉得最温暖、最享受的一次沐浴。
热热的水,彻底温暖了她的身体,并将热力从每寸肌肤一点点地渗透进去,像正午的阳光,散发热量,也迅速温暖了她的心。
江雪岚虽然浑身淋湿了,但是,她完成了使命,并且不辱使命,还无意中赢得了别人的尊重,她心里觉得很欣慰,嘴角漾开了微笑。
“即使病了,也值得!”她心想。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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