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冠疫情对世界的影响和人们心灵的冲击不亚于一次世界大战。中国模式在控制新冠疫情的成功,再一次让人们反思西方中心论。那么中国和西方的差异到底是什么,搞清楚这一点非常重要。从文学溯源或许是一个好方法。以下为钱穆提出的中西方文学的六大不同。
一、共性与个性
西方由神话、故事而有文学,中国的神话没有形成文学,是由于文化背景不同所致。小说戏曲这一类文体,在西方算是正宗,在中国则不然。中国的文体是由诗到词,再由词到曲,由曲到传奇、戏剧,如此演变下去。我们中国人在文学方面所用的精力,并不把它放在神话、故事上。这原因是由于中国版图疆域广大,难免有了众多地方性,而中国人认为要创造一套超越地方之上的文学,因此提倡雅而除去俗。但埃及、希腊等外国地区因其国土狭窄,故地方性的神话、故事特受重视。由于中国古代的子产、叔向等人物思想观念广大,看不起地方性的不登大雅之堂的东西,而偏重于超越地方性的合作与联合。而西方则是不主张也不可能合作的,即无法在国与国之间作出团结,即使英伦三岛亦无法合作。中国的文字已是统一的,与西方各国之间用不同文字有别。中国并不重视神话、故事等地方性的俗文学,而重视的是《诗经》《楚辞》。
汉代乐府辞讲人生的共性,并无个性,是抽象的,与西洋文学的具体描写不同。
西方的戏剧有其特定的时空,可一而不可再;但最真实的却常是不可靠而有幻想性的。中国的戏剧则是脱离时空的,群性的,空灵的,中国的文学亦然。
二、文以载道和政治性
西方人一直认为道德意识是不能加进文学中去的,如莎士比亚、歌德等。中国的道德与人生是在文学的共相中常在的,且有长远的价值。
诗经的风是政府采集而来的,诗经是经过沙滤作用,而与政治结了不解之缘的,此为与西方文学不同之处。中国文学是带有教训性的,上层的,政治的,内向型的,且不必求当时人的了解,传之后世待人发掘和欣赏;面对政治圈子或学术圈。西方文学是娱乐性的,外向型的,面对群众的。
张衡《归田赋》、陶渊明《归去来兮辞》,怀才不遇,不如归家。只有中国有这种文化价值观。
三、以史为文
西方的散文以小说为大宗,中国的散文则以历史为大宗,因中国向来以史当作文学看。司马迁解答了文学和历史能否合流的问题。历史是客观的,以历史当文学,故小说和戏曲就不发达了。
四、天人合一
赋比兴是天人合一的意境。 天人合一,也即大自然和人的合一,此种哲学思想均寓于文学中,如:“狗吠深巷中,鸡鸣桑树颠。”当我们沉浸在此种情调中时,不能说是写实文学,因为它不限时、地、人;也不能说其浪漫;且狗吠鸡鸣亦非泛神思想,亦非唯物观,此乃人生在大自然中之融洽与合一,是赋,对人生感觉到有生意有兴象之味,犹如得到生命一般。赋比兴,先讲别的,再讲人生,以及天人合一的意境,是中国文学的特色。
西方的神性,是依靠外在命运的安排,故闹成悲剧。中国的文学,如以戏剧来说,是无有悲剧,多数是走向团圆之路,所有没有史诗,神话和悲剧。
五、气
中国一切艺术均以气为主,与西方不同。《典论·论文》指出,“气”既指文学作品所展现出来的一种充盈流转的精神活力,也指作者的气质、才性、习染、志趣、德操等等主体精神内蕴。前者为作品之气,后者为作者之气。
六、文学与人生
中国的艺术产生于工业,是欣赏和应用不分,应用品与艺术品合一,文学和人生合一。
中国的人生在诗中表现,诗落实下来则为散文;西洋人生在剧中,落实表现则成小说。
西方人描写人生是别人的、社会的;中国人描写的人生则是将自己投入进去,材料均来自自己本身。西方人十分注重传记,中国人经常写作诗文,一生在这些文章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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