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今年的九月十一号,父亲去世就十一年了。他在那年五月体检时发现肺部有肿瘤,后来确诊为癌。从入院治疗到离世,短短四个月时间,之所以这么快,跟病情有关,但和父亲的性格关系更大,医生也这么说。
父亲是军人出身,性格耿直,年轻时与人交恶都是为了工作。他离休后对中医产生兴趣,一本《本草纲目》书角都被他翻卷了,得空就去郊外转悠,按图索草药。他开始注意饮食,平时身体一丁点不适就自己琢磨。那次查出肺部有肿瘤后,哥哥们想对他隐瞒也没用,他一个劲追着医生问这问那,然后就坐在病床上琢磨。我们都劝他调整心态,积极乐观地配合医生诊疗,精神上先占领制高点。他不行,天天琢磨医生开的药是否管用,打听别人用什么药。他不再看书、听广播,他被笼罩在疾病的巨大阴影中。父亲去世前一天,他让我二嫂通知在外地的家人,大家都回来后,当天晚上三哥陪着他在医院,九点多的时候,他执意要拔下氧气瓶,一次次坚持,怎么劝都不行,因为他清楚自己没有好的希望。那天傍晚三叔离开医院的时候,父亲示意他不要走,三叔说第二天一早就来看他。估计父亲心里那时已做好决定,所以他希望走的时候唯一健在的兄弟能陪着他。
有时我会试着将自己放在父亲那时瘦的脱相的身体里,想象着他那晚的心理活动。我很佩服他的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