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部分其实是我最想写,也最不愿意开始写的。虽然只在national creation academy教了一周多一点的书,但这段经历带给我太多太多前所未有的情感体验。以我的记性和细腻程度,根本没办法还原当时的心态以及和孩子们互动的细节。但可以肯定的是,我们都给彼此带来了一些非同一般的、持久的影响,就像一个孩子告诉我 I want to bright your life, 我的能力不及点亮他们的人生,但至少我在他们人生一个短暂的瞬间留下了一点点难忘的东西。
我教书的地方叫做National Creation Academy,是一所十年制的学校,每一个年级只有一个班,班内大约有15至25人,孩子的年龄基本相近。
孩子们通常是10点上课,下午4点下课。一节课45分钟,没有课间。中午学校会给老师和孩子们提供tiffin,作为午间小食,通常是方便面或者用洋葱和盐炒的干米,口味秉承了Nepali一贯的咖喱和重口味,不过孩子们很喜欢吃,尤其是洋葱干米。
至于教师情况,全校一共有26位教职工,各位老师都身兼数职本领多样。数学老师常常也兼任科学课老师,校长也会亲自出马教Nepali和综合活动,负责全校的moral课老师也负责全校的game课,并且每位老师都会跨年级教学,基本状态就是马不停蹄地接连教课。
所以呃,我们志愿者的意义也基本在于,帮在校老师分担一些教书压力,做一做练习题和老师探讨一下答案及解决办法,最后再时不常地客串一下活动课,教教中国文化和孩子聊聊天。
虽然待在学校的细节我都记不清了,但是第一天的那种尴尬感觉我还是记忆犹新。坐着校长的小摩托来到学校,一下车校长朝我们一咧嘴,说可以去教课了。听到这个消息我们三个自然是很吃惊,连教科书都没见到,还怎么去教课。最后我们申请先参观学习一下,于是可爱的YP副校长就把我们分配到不同的教室。我负责教数学和英语,于是一天之内连听了七节不同年级的数学英语课。好在当地的老师很热心,在课讲到一半时会把白板笔递给我让我讲,孩子们的作业也交给我批改。但是正是这种老师和孩子习以为常的状态,更让我觉得我扰乱了孩子们正常的学习秩序。
下课时,我跟一位四年级的数学老师讲,如果我扰乱了他的教学计划,请一定要提醒我,我可以坐在后面旁听,我不想给他和孩子带来困扰。可惜这个年轻的老师好像不是很懂我讲的英文,只是看着我微笑点头。
老实讲,第一天我的确很沮丧,感觉我的到来并不会给他们带来什么影响,甚至是扰乱了孩子们的正常学习生活。走在校园里,孩子们不怕生地用日语跟我打招呼,坐在staff room,听着老师之间用尼泊尔语交流,我只能坐在一角做练习题。同行的朋友也有了和我一样的感觉,一下子进学校,突然不知道该如何给自己定位了。
最后确定下我教二年级、六年级的数学课和八年级的英语课。数学课的老师叫Simana,是个比我还小一岁的可爱妹子。基于她还要教几个年级的科学课,为了辅助她教学,我通常会把六年级的课程备好,做好课后习题,标注出教师用书上错误的答案,提高点课堂的效率。
二年级的数学课可以说是毫无难度的,内容基本就是百以内加减法,做习题时孩子们都回答地很积极。
起初教六年级数学课还是有一些难度的,第一次讲例题时,因为不熟悉当地短除法的书写方式,很尴尬地被老师手把手在白板前教我。又因为尼泊尔人书写1,4和9的方式和中国不同,我的板书被孩子们抱怨看不懂。前期教课真的是经历了很多磨合,我也一点点学会做课堂准备。比如把解题方式写到纸上给Simana看我的解答规不规范、在白板上及时更改每一个中国式数字、讲完例题给孩子们时间计算、抄写... 可以说我真的是不具备一个老师的素养,起初也给老师孩子们添了不少麻烦,但是慢慢地我能感受到学生开始习惯我的讲课方式,而且我显然发现当地人的计算水平和速度还是比较低的。
比较自豪的一点是,在学hcf时,我给他们介绍了中国的更相减损术,适用于较小的数,用连续减法能加快解题的速度和准确性。师生们意料之中地没有听说过这种算法。
因为一天只教两三节课,所以我的空闲时间蛮多。很多时候就赖在七年级和八年级的教室里听别的课,孩子们很热情,总是喊着名字邀请我进去坐。另一部分闲散时间就是待在staff room里和老师聊聊天讲讲题。但因为我急切地展露出了水平很不高的唱歌和舞蹈才能,在孩子们的活动课上我经常被别的老师带过去唱歌跳舞😂。不过整体也算是其乐融融了,我教给孩子们peacock dance 和古典舞,孩子们学的很开心,也回教我尼泊尔民族舞蹈。八年级的孩子们也学了我教的中文歌,茉莉花,没想到其中几个孩子学两三遍就可以跟着唱了。
身为中国人,最便利的资源就是会讲汉语。学校里的老师和孩子都很喜欢学汉语,于是二层的高年级孩子们在我耳濡目染下学会了用中文打招呼,男孩子也学会了一点俏皮话来撩妹。
学习中文最认真的还属校长,每天下午四点我们会开一门中文课,校长次次参加,认真做笔记,还把自家哥哥妹妹都带来学中文。鉴于校长有个旅行社老板的第二身份,我们的中文也倾向于一些行业用语,也算是商业中文了。
关于课堂细节,等回忆起更多再慢慢补吧。很想给小孩子们写一个专题。
蒂皮卡是我第一个记住名字的尼泊尔学生,是六年级的班长。我记得刚一进教室,她就朝我走过来,用大大的眼睛看着我说她很喜欢我。高年级的女孩子普遍比低年级害羞,但是她每次都会主动地过来和我聊天,让我教她用中文写名字,课下询问她不会的题。每次看到她笑我会觉得很亲近,不自主地想和她多聊一会,可惜我很多次答应她去她班里听课,真正到访的时间很少。
我记名字的本领太差,一周之内接触了很多人,名字当时念了一遍遍,回来就忘了。不过这个男孩子站在人堆里我也能认出来。身为六年级的活跃分子,他经常指挥着全班孩子团团转,有点调皮,但也很善良可爱。我晃头的毛病可能还是跟着他学的。
因为经常被拉去八年级教室,我和八年级孩子聊的是最多的。照片上这四个孩子看着乖巧腼腆,实际上是一个比一个话痨。他们给我讲尼泊尔的宗教习惯,饮食文化,旅游风景,一个个懂得比老师还多。而且右一和右三的Bishal 和 Dinesh 中文学的很快。右二的sandesh教了我一些尼泊尔语歌,他把歌词写进本子里,不过大多时候都是我放弃学习只听他唱lol。
八年级的女孩子也是非常健谈。喜欢Kpop的三个女孩子把她们偶像的名字写到我手心里,一遍又一遍叮嘱我回去在youtube上听。姑娘们的英语水平很高,口音甚至优于她们的数学老师→_→
Neha 真的是最热情的女孩了,热情的有点摸不着头脑。在我离开学校的第二天,她就打电话邀请我去她家里玩,还认真在本子上记下我的各种名字,当地和国内的电话。每天在messenger上说miss you。如果下次有机会回尼泊尔,我想我真的要考虑一下去她家里看看她。
我教的二年级学生,出了个小舞精,Christina。和她聊天发现这个小姑娘虽然年纪不大,但是伶俐可爱,特别招人喜欢。她对中国的一切都很好奇,住房、食物、城市生活。她告诉我她爸爸是法官,妈妈是家庭主妇,自己还有个不到一岁的弟弟。我推测她应该生长在一个家庭氛围很好的环境里,否则不会那么聪慧有教养。
我给Christina看我在上海和学校照的照片,她惊奇得不得了。看完之后她跟我讲,我生在中国很幸福,尼泊尔的孩子们很多一辈子都没有机会去那里。听完她的话我一下子不知道该怎么回答,甚至有点后悔给她展示这些照片。但我总觉得这个孩子以后有能力见识到更好的世界。跟她聊天我也很惊奇,没有想到一个年纪这么小的孩子,已经读过、看过一些有关中国的书和电影,已经可以审视周围的生活环境,已经可以熟练地表达自己的感情。festival我整个下午的时间都和她在一起,以前是孩子们有我陪很开心,那天我反而觉得,有她陪伴我很开心。
Swanee是quinny班的孩子,也是校长的女儿。这个小孩子可以说是全校最具有leadership skills 的同学了。不仅指挥我们做这做那,还把老师们一个个都安排的规规矩矩,是个很有主见的女孩子。有天早上我发现收到了校长两个未接电话,到学校和校长聊天发现,电话是swanee打的,因为她告诉quinny,她一想我们仨,就会用爸爸的手机打我的电话。临走那天小姑娘难过的直抹眼泪,我们都能感觉到她对我们还是很用心的。
快走的时候,我跟九年级的一个数学老师聊天,我说我很担心我们一走,孩子们很快就会忘了我们。但是他说,大人可能很快就会忘记,但孩子们很难,他们年纪小,还在学习阶段,一旦开始记忆,就会很用心。真的很希望那个老师说的是对的,不管怎么样我们已经用相机记录下来我们见到他们的最好的样子,说不定再过几年,我们会拿着现在的照片,再回到NCA寻找长大的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