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从前慢
无疑,贫穷让人自卑。
直到后来真正懂事后,我才意识到家境贫寒,而由此产生了巨大的自卑,经常压的我喘不过气来。
读初中那年,正赶上乡里“普九”,沿用不知多少年的小学带中学取消了,这让包括我在内的孩子慌了神,被动地成为到乡上读初中的第一波人。
家贫让人变得敏感,更让我有了“远虑”,对这个仅仅1.5公里外的学校,我是既期待又踌躇,各种情感交杂。本说这路不远,可若是凭着两条腿走,就特别不那么容易了。
那年暑假,父亲母亲依然忙着挣钱营生,眼看着报名开学却没一人提说怎么上学的事,这让敏感的我不是滋味来,难不成真让我走着上学?这样会让人笑话成啥样?
报名前一天晚上,母亲才让我去舅爷家借车暂用,而我的心没有着落,想着别人家也要用车子啊,一个个问号不停地问询自己。
到碎舅家,好像只有舅婆和妗子在屋,舅婆忙问我报名学费有没着落,我说都准备好了,只是上学得骑自行车,家里暂时还没的,母亲让来先借用舅舅车子一用。尽管才十一二岁,我却不知自己怎么说出这些话来,感觉有无形的东西压着我,好在一切都顺利,骑着舅舅的车子回了家。
因着借车一事,我终日焦灼着,始终高兴不起来,因为我自知舅舅家也有难处,出去给人干活肯定要用车。可对比明显的是,有的家境好的孩子,早骑车家里新买的轻便车子满街道显摆开,面对此我哪来快乐可言。
可我又想,父亲靠着体力托着地里种的西红柿、黄瓜等蔬菜,骑车到30多公里外的西安城换钱,冷不着还遇到工商所的执法人员。母亲到涝河北面那个四面露风的纸箱厂干活,不分四季和昼夜拼命劳作挣钱,夜里什么时候回来,我都不知道。自己又有什么资格去要求家里什么呢?事情就这么搁着,我把舅舅家的车子暂时赖着骑着。
后来,碎舅把结婚妗子陪嫁的轻便自行车送来让骑,才算是了却了萦绕我心头的那件蛮缠事。每到周末,我要一遍遍擦洗着车子,好像那样推出去才有面子一样。
等我读高中的时候,家里经济情况才有了些许好转,母亲新买了轻便自行车,偏心地给我用,她却不嫌“丢人”地用着那令我自卑的车子。也许,父母早都看出了我的心思,面对贫寒的家境,他们又无能为力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