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鹿原》上
《白鹿原》书中的白嘉轩一角是一个典型的具有农民色彩的人物,他和他爹秉德老汉都注重血脉传承,好面子,所以白嘉轩为了堵住乡亲们的闲话,留下白家的血脉,一共娶了七个老婆,甚至在秉德老汉去世后两个月,就娶了第五任老婆;同时,他又有着自己的打算,他在鹿家地里见到白鹿后,就计较着想要把这块田据为己有,甚至为了此事变得合情合理,他瞒着自己的母亲,就用家里一块上好的水田换了这块田,一副逼不得已的样子,只为了掩盖此事的怪异。他又十分仰慕读书人的学识与见识,所以他在遇到一些难以抉择、荒唐、迷茫不解的事情的时候,他都会去请教朱先生。因为在他乃至整个白鹿原上的人,都认为朱先生是十分有见识有远见的。作为一族之长,他认真负责,请求朱先生制定《乡约》,建学校,严格按照族规评定判度族内的各种事宜,他是祠堂内众人拥戴的有形的执法者,是伦理道德观念最具权威的监督者,在黑娃娶田小娥后,他坚定的拒绝了黑娃和田小娥入祠堂,在田小娥死后,瘟疫肆虐,他又以一己之力坚决反对为田小娥修庙立像;即使面对自己的儿子,他也毫不手软,在大儿子白孝文败坏门庭,吸食鸦片后,他坚决的废除了白孝文的下任族长之位并将白孝文逐出家门,改立二儿子孝武为族长。但他也是个地道的农民,他不关心执政的人到底是谁,只想知道自己的生活以后该怎么过,他认定这些事与自己无关,教导自己的儿子孝文“操心自己该办的事”“哪怕世事乱得翻了八个过儿,吃饭穿衣过日子还得靠自己”。
他坚持“耕织传家久,经书济世长”的家训,在其他学生纷纷投入城里新兴的学校读书时,他将自己的儿子叫回家里务庄稼,告诫两个儿子“各家有各家的活法,咱家有咱家的活法。咱只管看咱的活法做咱要做的事,不要看也不要说这家咋个样那家咋个样的活”同样此人也是一个善良仁义的人,尽管有时会有一些狡诈的算计,但同时他也是一个善良仁义的人,“学为好人”这四个字是白嘉轩一生一直在努力践行的四个字。白嘉轩善待自家的长工鹿三,待鹿三像自己的亲兄弟一样,他资助鹿三的孩子黑娃读书,荒年时将孝文孝武从山里辛苦背来的粮食让弟兄俩给鹿三家送过去,经常嘱咐自家的孩子将鹿三当做自家的人,对待黑娃,白嘉轩更是以德报怨:黑娃在当土匪时指使自己的手下打断了白嘉轩的腰,但当黑娃被保安大队抓去以后,白嘉轩仍是选择前去探望,还打算“再问问你哥,把黑娃放了行不行”。在新中国成立后,白嘉轩更是要为被抓的黑娃做担保。他一反常态去参加镇压黑娃的集会,他不关心与黑娃站在一排的田福贤和岳维山,但却因为黑娃得了气血蒙眼症。陈忠实先生以其深厚的笔力向我们呈现了这样一个有血有肉鲜活立体的白嘉轩的形象。
黑娃这个人有些自卑,他不愿接受白嘉轩送他上学的好意,甚至不愿意接触孝文孝武,因为他觉得孝文孝武就像他们的父亲,做事正经,一丝不苟,高高在上,他把白嘉轩和孝文孝武对他的好当做施舍;相反,他喜欢和兆鹏兆海一起玩,因为兆鹏兆海和他们的父亲鹿子霖让他感到亲切,然而在兆鹏给他吃冰糖、送他水晶糕的时候,尽管在当时他觉得冰糖是人世间最美好的东西,甚至说以后有钱了一定要先买一大口袋冰糖吃,他又丢掉了水晶糕。甚至在后来一次打劫中,他获得了一大桶冰糖,却被他自己毁掉了,他想要通过这种方式,与小时候那个自卑的自己诀别。在做土匪时,他让兄弟打折了白嘉轩的腰,那个从小让自己感到害怕的永远挺直的腰杆,他是在希望用这种决绝的方式,破除自己心底的自卑。同时,黑娃又有着一定的反叛精神他放弃了继续念书,选择去别人家里做了长工,娶了在别人眼中风评不好的田小娥,即使被勒令不许再进入祠堂,他也没有妥协,靠自己做长工挣的钱,在村子外头的崖坎下买了个破窑洞,守着田小娥过着自己的日子。在镇嵩军进驻,要求所有人交粮时,尽管他并不懂到底发生了什么,但他依然敢和共产党员兆鹏、韩裁缝一起,放火烧了粮台,大革命爆发后,他砸祠堂、毁乡约、铡贪污犯,宣泄着自己的不满,对抗这个封建压迫的世界。但是,黑娃的这些反抗在当时的那个时代终究是徒劳的,大革命的旗帜倒了,他失去了保护屏障,落得个落荒而逃。在几千年积淀的封建传统面前,他杯水车薪的力量,随着他的逃离瞬间消失了,即使后来他成为了土匪,但国共两党对土匪武装的争夺是黑娃不得不做出生活的选择,他无奈的接受了国民党保安团的招安和改编,从一个封建传统的反叛者变成封建传统的维护者。他开始“改过自新”,拜朱先生为师,把自己之前的反叛和奋斗都当作了“混账”和“糊涂”的结果。他开始“痛改前非”、“不再做混账事”、“学为好人”,规规矩矩的顺从传统伦理和道德,做一个安分守己的君子。后来他携新妻回乡祭祖却丝毫没有提及任何关于田小娥的事情,那个压着田小娥的六棱塔也没有激起他内心一丝丝的波澜,他终于顺从了传统的思想,当年为了娶田小娥邀人砸了祠堂的人,如今对祠堂的恨终于转变为了对祠堂的敬畏。走到祠堂门口,看到佝偻的白嘉轩,他紧走几步紧走几步跪在他面前,并声泪俱下的说:“黑娃知错了”。他的反叛终究是在那动荡的乱世中逝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