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庄

春光烂漫黄金花

儿时的童年,万花筒般的绚烂,回忆的长河中随手摘取一颗就是璀璨的星星。这一颗颗熠熠生辉、闪烁不定的星星,就是我儿时快乐的源泉,亦暗藏此生成长的密码。

不断拓展的城市就像一只巨兽,不断蚕食周边的村庄和土地,随之而来的是各种钢筋混凝土建筑拔地而起,虽然因地制宜的修建了令人期待的公园,但记忆中的村庄已不复存在。

我生在河南省东南部一个贫困县县城边上的一个村子,村名叫“老丁湾”,从名字可以大致猜出,这个村子必然是临水而建,而且姓丁的人居多。从空中看去,村子沿河带状分布,村前阡陌纵横,村中绿树环绕,村后护河堤埂。

村后的河流叫小洪河,平日水量不算太大,河宽大约十米,中心深度大约三米,自西向东,缓缓流淌,清澈宁静,有一条不知名渠水从北流淌而来,汇入点是渔民们捕鱼的好地方。

河水在村子靠东的地方突然一个九十度急转弯,河水打着旋涡向南冲去,急速奔走大概五百米之后经过一个浅滩又缓缓的踅向东而去。

河水的转弯处,也有一条不知名渠水汇集而来,渠水从大闸处垂直而下,落差大概有三米左右,像是一道瀑布,把小洪河砸了一个深坑。这个深坑是游泳高手的好去处,我记得很小的时候,我见过我爸爸在这里表演燕子凫水(也就是趴在水面,双手伸向后上方,像展翅的燕子),我当时佩服的不能行。

浅滩处有一个小小的河心岛,岛上野草茂密,是野鸭和水鸟的栖息之地,当然好多家禽鸭鹅也愿意去到那里,晒晒太阳,捉捉虫子,是他们最享受的时光。孩子们很喜欢淌水上岛,追鸭赶鹅,运气好的话每次从水草中捡几枚鸭蛋也不是不可能。

浅滩处也是一个弯,不过弧度比较大,形成天然的小草场,大家都愿意在此处放羊放牛甚至放猪遛狗,打闹玩耍间经常能看见有小青蛇扭动身躯游水爬上岸来,女孩一般都会尖叫着跑开,男生则会捡起土块,棍棒,兴奋的斩杀这条可怜的小蛇,调皮的孩子拿着死蛇专门往胆小的孩子身上扔。

浅滩拐弯处的河坡上种着两棵连根柳树,从远处看,像是两个巨大的华盖。这是我们村子的神奇之树,据说上面住着神仙,我从小就经常听大人茶余饭后讲述着一个个骇人的奇闻。

大人都说让离这两棵树远一些,可是我们小孩子却根本不予理会,爬到树上玩耍是家常便饭。说也奇怪,这两棵树不论多大的洪水都淹不死它。有几次发生了大洪水,洪水马上就要漫过埂面,河面宽度差不多有两百米,水流携带着泥沙从上游滚滚而来,河面漂浮着大堆的杂物和一些发臭的动物尸体,这两棵神树在水中被没顶淹了十来天,可当洪水渐渐退去,它们竟然毫发无损。

晨露迎朝霞,晚风送夕阳,这是鸟儿的天堂。多少年来,它们就这样孤单且骄傲的站在河湾处,从来没有人敢去动它。水务局在整修河道的时候,为了避开它,将四周的土地抓出了两米深的悬壁,形成了一个视觉上的孤独小山。大柳树因此显得更加的威武,直到现在依然充满着勃勃生机。

村庄耕地的最西边是一大片水杉林,个个笔直挺拔。水杉林的西边缘有一个小池塘,芦苇重生,荷缀其间,蛙鸣虫叫,野鸭扑水。池塘西侧是一个大陡坡,坡上是G106国道,国道穿城而出,踏着三里桥,跨河向北疾驰而去。

村东南耕地尽头亦有一洼小水泊,里面长着些许茅草(我们叫毛蜡,可以点着熏蚊虫),水里尽是螺蛳蛤俐,水泊穿过堤埂的大闸汇入小洪河。

水泊的边缘亦有一条S335省道从县城中心G106交汇处自西向东延伸出来经过张庙大桥向北而去。

这两个池塘经由一条小水沟相连,小水沟在南边把村中通往县城的一条乡间道路拦腰斩断,于是就又有了一座石板桥。

桥大概五米长,很窄,桥下的水很浅,但是经年无人清理,淤泥很深。调皮的男生总会做些危险的事情,比如说用双手扒着桥边沿过去,更有倒霉者直接掉进了下面满是淤泥的水沟中,回家自然免不了一顿棍棒责骂。

沟水面边缘长满了一种圆叶稠密的水草,沟两边遍布垂杨柳,桥西南方三百米有一片乱坟岗,坟茔墓碑密密麻麻,大人时常会在一起喷早晚在这条路上碰见的一些怪力乱神的事情,可我们却不在乎,因为这条道是我们每天上学的必经之路。这条道路两侧是浅沟,平日是干的,但若逢雨天,则会灌满水,一不小心掉下去也是很要命的事情。前几年听家人说我们村子有两位村干部喝完酒之后晚上不小心一头载到沟里就没了……

这条道路在村前修建的比较宽阔(这一块儿区域我们都称之为“路把儿”),载种了两排高大的白杨树。风吹树叶,哗哗作响,抬头眯眼,光透缝隙,像扯碎的金箔,绚烂刺目。

路两边是两个大池塘,塘边种满杨柳树,有那么几棵歪脖子树,倒向水中,柳条摇曳,扯动水面,波动涟漪。

夏日的午后,村里很多人都来池边白杨树下纳凉解暑,摇扇闲聊,斗纸牌,搁大方(农村有一种棋类游戏叫大方,详见百度),凉席诗书,蛙晒腹白,鱼游莲叶,光腚孩童池中戏水,偶有调皮男生,爬到歪脖子柳树上,捏着鼻子一纵而下,扑通一声,惊起青蛙跳水,池鲢跃起,然后远远听见大人指名道姓的斥责声。

道路与西面池塘交接处的角上有一口水井,那时候并不是家家都有压井,模糊中记得有次大雨过后,道路泥泞,妈妈去担水,脚下一个打滑,摔倒在泥水里……

村庄被两条大道,一条堤埂围了起来,且四面环水,池塘水泊遍布。由于地势低洼,犹如一个小小的盆地,冬日的早上,行走在那条通往县城的道路犹如在云中穿行,眼前一片花白,挥挥手能看见雾气的流动,伸出舌尖能感受到丝丝的凉意,头发睫毛沾满了白霜,待走上县城边缘的高处,回望眼,刹那间感觉来到了西游记中的仙境一般。

埂面到河面的河坡呈斜Z字型构成,村东埂面道路的两侧种满了桐树槐树等树木,下去第一个斜坡上杂草茂密,到处是成片的桑株和藤条,还有那种会开出绚烂小花的不记得名字的荆棘。这种藤条韧性很好,可以用来编筐,当然也可以用来凑小孩子的屁股,好家伙,只要轻轻一下,保准屁股上留下一道深红的印迹,而孩子们最喜欢的还是用它来做弓,再找一根麻杆做箭。树林荆棘丛中,时而听到野鸡的啼叫,时而看到野兔穿路而行,扒开荆棘丛,会发现很多的诸如野草莓之类的小野果,以及一些个头很大的蜗牛。特别是有一段,树木茂密,遮天蔽日,白天的时候清凉怡人,夜晚的时候则有些阴黑吓人,在我印象当中只有极少的几次夜晚从那里穿行,当然心里也确实有些害怕。

村子的房屋盖的乱七八糟,毫无规划可言,村中只有南北和东西两条主道路较为宽阔,巷道也很狭窄。那条南北路是村前通往县城道路在村里的延伸,将村子分割成两个自然的聚合体,也是大公社时期划分东队西队的分割线,人们习惯性会把人群分成西头的某某或者东头的某某,孩提时,小伙伴们起冲突也会自然的分成“东头的”和“西头的”两组人马。

我家住在村东头,属于少数姓氏,只有几户人家,也都沾着亲戚,据说祖上是从河北迁居而来,辗转来到此地,解放前属于地主家庭。

在我妹妹出生以前,我们一个大家庭还都在一个院落里,我爷爷,我奶奶,我叔叔,我姑姑,还有我们一家三口。

院子里盖着两排土房子,一排是面朝南三间,一排是面朝西两间,我们一家三口住在门朝西的两间土房子,一间堂屋,一间卧室。堂屋里摆一张条几,我爸妈年轻的时候非常勤劳,虽然贫穷,但还是早早的就买了黑白电视机和电风扇,那时候在我们村子里还是稀有之物。堂屋里放着一张竹床,有段时间播放西游记,那个床都被人坐坏了。

卧室里放着一张破旧的床,床上支着一顶带补丁的旧蚊帐,床与土墙的缝隙较大。听我妈说,在我几个月大的时候,大人下地干活,我掉到了床腿与土墙之间的缝隙里,就那样悬空中,在哭闹屎尿中睡着了,我妈夜晚回来,加上停电,漆黑中哭天喊地到处摸不着我,每每想起这段讲述我都在心中噗嗤一笑,暗想俺也算得上是命硬的啦。

卧室只有一个很小的窗户,且长期钉着一块透明塑料布,狭窄漆黑里还养着当年来说绝对的宝---老黄牛,横着一根木头,隔开牛与人的空间。横木后面放着一个牛槽,夜晚时常听见妈妈起床给牛加草料窸窸窣窣的声音,那时候还小,已经记不得清楚夜晚牛反刍的声音,但是牛粪里散发的青草味还依稀记得。

院子里有两棵大榆树,一颗大枣树,还有一棵香椿树。模糊中好像有一次,犯错之后,我爸让我自己砸点砖头渣儿,就跪在那棵椿树下,小小年纪的我,跟老爹赌气似得就一个人静静的跪在院子里,直到我爸回来。

家人给我起名为涛,又生在如此多水的地方,也算是生得其地,这片抚养我成长的热土有很多好玩的事情总是萦绕在我脑海久久不去且愈加清晰,需要我去慢慢讲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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