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的开头总是不知如何落笔,而故事的结局。我们,都将离去。
他说叫我不要进厂,不要,进厂!
那个地方有条线,永无止境的线。它每天都不间断的流着,流着。每天都会有很多人过来,也会有很多人离去。
“它可以将你的思想禁锢,在那里。”
“而你,没有选择的余地。你会感到很枯燥,无论你的心情有多沉重,流水线也永远不会停息。”
“那里的人都是机器,无休止的机器!”
“我发誓,你是绝对不会喜欢那个地方的。”,“算了!你去吧,你还是可以去尝试一下的。虽然,我知道你能吃那个苦。”
这些都是天赐兄在送我和我同学到这个地方,在车上跟我说过的话。
我记着,他是真心想留住我的。
他,不想我去!而我依旧一股脑的往那边去了。虽然,那时候,我不知道他为什么那么想拦住我。
一进门,便被这恐怖的氛围所吓到。
一间狭窄的房间里堆满了乱七八糟的各色各样的人。男的、女的、老的,少的。黄头发的,紫头发的,黑头发的,白头发的……
地板上,零零星星的摆放着各式各样的行李、箱子、被褥和床单。一间木板的床,上下两层的就在屋子的一隅。
扑鼻而来的是不知从哪位大哥嘴里吐出来的白色圈圈的味道。不一会,它就与这混浊的空气相交融。又慢慢扩散开来,弥漫了整个房间。
房间之内,能听得各种样式的声音。
聊天的、接电话的、嬉笑打闹的,还有手机里的各种各样游戏里音乐的声音。这一幕,似乎又让我联想到了什么。
正前方有几张方形桌子,拼在一起。
许多人手里捏着水性笔,在桌子上写着什么,脸上没有一丝犹豫。
笔下倒是干净利落的写着自己的名字,带着几分微笑,很满意的样子。
这时左边房间里出来一个人,那门是没关的。他扫了扫我们几眼,嗯,他看见我们手上没有拿纸。
他于是,便笑着招呼道。
“新来的三个,来来来,到里头来报名”说完便自个先进房了。
房里头有几个坐着的人,两台电脑对放着,嘴里问着什么,然后手就在键盘上敲着,应该是在登记什么。
“你们都满十八了吧”那人问
“嗯,是的”
“身份证拿过来,放这”
我犹豫了片刻,终究还是将它轻轻的、轻轻的放在了桌子上。他看了两眼,然后将它一起放入了一个盒子里头了。
我的朋友,也一起放了。只有天赐兄,它悄悄的走出了门外。
“还有一个人呢?”
“他不是过来面试的”我说
“哦哦”他点了点头
他又在桌子上拿了张表递了过来,叫我俩填一下。接下了表,然后我们朝着那张拼凑的桌子走去。
桌子旁边挤满了人,我不知从何处也挤了进去,那一幕的狼狈,倒也让我难忘。
我捡起了一直丢在桌子上的水性笔,然后朝着纸上看去。
其实也只不过象征性的看了几眼,装作很认真的样子。其实心里想着,反正那么多人签了,要死也那么多一起。
然后手里的笔也就跟着动了。我,竟也毫不犹豫的,写下了自己的名字。
我望着,这房间内嘈杂的人群。心里,蓦地不知为何有些生疼。
于是又将手上的纸揉成一团塞进了口袋,然后又跑到另一间房子取回了我的身份证,看呆了我的朋友,他于是也照做,我就扯着他一起下了楼。
“走吧,那么多人,想着就没意思”望着,那鱼龙混杂的人群。我又想起了天赐兄的话,的确我就犹豫了。
他跟着我下楼了,提着行李,我们很快到了楼下。
“你确定不再想想?还是等你去看了厂子在做决定吧!”天赐说着
“对啊!我们还没去看厂子呢,反正有那么多人,去看下再做决定吧”朋友说
这样一说,我又想起了一开始那个介绍人提起的福利待遇。也心疼起了一起打车过来的车费,车费花了一百啊!我有些迷茫了。
“天赐兄,你不跟我们一起去看下厂子?”我问
“不了,我等下还有个地要跑”他说
“那我就先走了,先过去吃饭,到时候再说咯”他说
我本想跟他先吃个饭再做分开,然后再去厂里看一下,只是那边人催的急。于是寒暄了几句,便也就这样散了。
再次上了这个楼,轻车熟路的将身份证给他。
然后拿了纸,签上了名字。
然后他又递了两张纸过来,是劳务合同。匆匆撇了几眼,也给签了。然后就准备等着,他领着我们去厂子看。
身旁一个朋友走过,脸挺白的,小眼睛,看上去挺友善的,一个人。我叫住了他,他停下,回头。
“嗨,小哥。你一个人过来的?”我微笑着说
“嗯,是的”他回了一个微笑过来
“你抽烟么?”显然我没掏出我口袋里的芙蓉王,因为没有。
“不抽”他微笑着
“那挺好,要不要跟我们一起,到时候选一个寝室也好有个照应”我说
“可以的”他就又笑,就眯了眯他的小眼睛。
说着我领着他进了那个房间把该弄的东西都弄了,然后就坐着一起聊起了天。
身在他乡,我们渐渐地,就都习惯了那个简单又不失优雅的开场白。
起手先问对方叫啥名字,然后开始问起他是哪里人,多少岁再问下他家那边有啥好玩的地方,好吃的。若是投缘,会加他微信。当然,这个朋友投缘。
他姓谭,衡山人。今年十七岁,工作是他爸爸在网上找的。因为看不下去他在家里呆着,而他也是在家呆了许久,花光了自己以前在家那边挣的积蓄。
而我也如实回答了我的社会背景,而后便成了好友。
许久,那人领着我们出门了。
外面就下起了小雨,雨落在空中,风打在脸上,我撑起了伞。他们俩戴上了帽子,因为三个人不好共伞。
走了大概两里路,眼前兀的出现一连串欧美式的建筑,外面有黑色的铁护栏。走前面的主管指了指那些建筑,那些就是工厂了,还不错吧。
众人迎合着,不过确实看着挺不错的,只是里头就晓不得了。
“面试的地点在食堂,都跟着别落下了”他说
我们就紧跟在他后头,他带着我们走的是一条满是泥巴的小路。还好有些木板铺着,不算太烂。
“公司才建好没多久,所以有些设施还在完善,这路也是其中一个”他说
“我们公司是国企,福利待遇很不错的,你们好好干”他露出狡黠的笑
“看见这个路边的棚子么?这是总部的老总过来视察,看见这离食堂远,特意修的,怕夏天的时候太热,给你们遮阳的嘞”他得意的说着
我静静的望着那个露天的棚子,两边的铁支架长满了红褐色的铁锈,笑了笑。
“还不知道是从哪里弄来的二手货,说着也好意思”我轻声的跟朋友说
“你这就不懂了吧,这货,上上油漆,就跟新的一样,采购的人不知道又赚了多少钱嘞”他就也笑着与我说
又过了很久,他带我们来到了食堂。一路上,满是垃圾,什么塑料袋,饮料瓶,槟榔渣的,一次性餐盒的应有尽有,我于是又抱怨了一下这工厂员工的素质。
他按了到三楼的电梯按钮,一群人挤着上去了。门一开,这场面,颇为熟悉。
原本空旷的食堂密密麻麻的坐满了来面试的人,还有好多站着没位置的。头顶上是明晃晃的白炽灯,银白色的桌面,圆形的椅子有多种颜色。
接二连三的名字被点起,而后被点到名字的人上前去,最前面一排有面试的人。
不知过了多久,我的名字被点到。过去的时候,我清晰的听到了谭的名字。他过来的时候,我们相视一笑。
面试的过程极其简陋,问题也就俩。
“你多大了?”
“能接受倒班么?”面试考官一脸严肃的问着
“二十,能”
“嗯,好,你们可以离开了”她在写着名单的纸上画了几笔,应该是什么记号。
那天下午我们仿佛经历了一个世纪。
首先是因为等了很久,又一直没有听到分寝室的消息。而后小谭打了一个电话,那人叫我们去一开始的集结点。
结果大老远跑过去后他们说那个人听错了,又叫我们大老远的跑回来。(因为两地距离最少两三公里,只能步行)然后又联系他们,结果他们又告诉我们,要去另一个地方领工衣。然后我们又走了很久,来到厂区。
期间有一个小哥一直跟着我们,我,没有问他的名字。
一大群人在排队领工衣。
点名,上去,下来。
脚上穿着厂里发的拖鞋,手上还得提着自己的鞋子场面不知多有“味道”。
一个一个被点名的人,穿行在人群中,毫无秩序。
索性我们有几个人一起,可以聊下天。
不知又过了多久,总之是走了一批,又一批人后。我们四个人被分散了,幸运的是我跟小谭分在一起。
朋友刚好跟那个小哥分在一起,就这样我们散伙了。
领完衣服后,居然又叫我们排起队,录——指——纹!然后又一个一个点名。
上去,下来。
不知过了多久才叫到我,朋友发信息说弄完了一起走。直到天有些暗意,我们才弄完。其实也就领了厂服录了指纹,分了区域。
然而却花费了我们整整一个下午,一下午!这厂子,却也是有意思。
什么事情可能开始是很困难的,你别轻易的放弃。
因为你永远也不知道。路上,你会遇见什么人,发生什么故事。
每一个相遇的人,都是一百年前修来的缘分。
你也不知道,最后你会得到什么。别,放弃,生活他会给你巧克力。
2019/03/08于长沙兼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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