尘潇缓缓睁开眼睛,感到浑身气力恢复了大半,下意识地捂住疼痛的胸口起身走到布篷外面。
正午的强光照射着整个草原,尘潇对这光线有些不适,微眯着眼睛见院中稀稀落落行走着一些昆吾派弟子。
凛笙刚从外面回来,手里还拿着几个盛水的囊袋,见尘潇醒来便急忙前来问长问短,“阁主,你终于醒了。你感觉怎样?你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尘潇用手遮了遮强光问道,“我睡了多久?”
凛笙竖起两根手指对尘潇晃了晃。
“两天?”尘潇看后皱了皱眉。
凛笙一边撇着嘴一边点头表示肯定。
又看了一眼旁边的昆吾派弟子对尘潇道:“今天刚听他们说,西宁村和斟鄩的瘟疫都控制住了,现在各门派正在全力排查其他地方和为百姓医治。而且据说有人找到了魅哭草,所以我们也不用追灵甦了。”
“这几日你可有同阁里联络?”
凛笙知道他担心什么笑道:“阁里只有夕月给我传过消息,我还没回复。”
尘潇低头看了一眼众人发给自己的回音决对凛笙道:“不要把……”
“我知道,不要把你昏迷的事情告诉阁里任何人。”没等尘潇说完,凛笙便抢着说道。
尘潇轻轻点了点头。
凛笙又撅起嘴,“哼,真是人比人气死人。看你收到那么多回音决,我这两天才收到夕月一条。果真关心我的人太少。”
尘潇拍了拍凛笙的肩膀轻笑道:“我这是公务,怎么能比?你出门可比我出门更让人担心。”
“这次你可是让我担心死了。如果不是芜幽,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听到“芜幽”两个字尘潇忽然想起救了自己的人忙问道:“对了,那位救我的姑娘去哪里了?”
凛笙吱吱唔唔半天没有回答,尘潇皱起眉头感觉事情有些不对继续问道:“到底怎么回事?”
“她,去了凝飔崖。”
“什么?她又回去了?”尘潇语气有些焦急。
“她说去凝飔崖取一些露水。”
尘潇眉头微微一蹙,问道:“露水?凝飔崖的草木都已经枯萎了,哪里还有露水?”
凛笙挠挠头,“反正我也是这么问她的,可是,她说有。而且,她确实用露水化解了你身体里的余毒。你看,他们的伤也都好了很多了,再化解余毒就可以行动了。”
“那她什么时候走的?”
“两日之前,帮他们排完毒后就走了。”
“她一个人去会很危险,你为什么没有一起去?”
凛笙叹了口气无辜地看着尘潇:“我也想啊,可是我不能把你自己丢下,而且这里这么多人都需要照料。不过你放心,我让小丘与她一起去了,我的符咒只能维持三日,她应该快回来了。”
“不行,我得去看看。”说着,尘潇便向幽州入口走去,刚走出院落两三步就看到幽州通道闪出一道金光。小丘与芜幽同时走了出来。
凛笙看到芜幽立即赶了上去焦急问道:“你怎么样,有没有遇到什么危险?有没有受伤?露水采集到了么?”
芜幽并没有理会凛笙,而是直接走到尘潇面前,“你醒了?”
尘潇点点头对芜幽一拱手,“多谢姑娘相救”。
芜幽将他的手扶起为他诊了诊脉,叹道:“还好没什么大事。刚刚在回来的路上我还有些担心,万一我为你放血时针的尺寸没掌握好就糟了。看来,还是挺成功的。”
这一番话让尘潇一愣。他并没有明白芜幽在说些什么。
“你的意思是?”一旁的凛笙追了过来问道。
芜幽直接向院子里走去,边走边道,“我是第一次为别人放血,而且人胸口的穴位正常情况下是不可以放血的,还真是危险。”
听芜幽说完,尘潇与凛笙对视了一眼,呆立在原地只觉胸口隐隐作痛。
芜幽将甘露给众人饮下,又检查了每个人恢复的状况。
虽然自己在书中看到了很多施针的理论,但实际上并未直接给别人施针医治过,回来的一路都在担心会不会有人死在自己的针下。
好在这些都是修习法术之人,如果失手至少还有救回来的时间。如若是普通人,她自己都不敢想象。
尘潇在一旁观察着芜幽的一举一动,并未上前打扰。
见芜幽忙完炎天瞿上前开口问道:“还不知道救命恩人的名字。”
“芜幽。”
炎天瞿与众人均抱拳一起道:“多谢芜幽姑娘相救。”
芜幽忙回敬道:“各位不必客气,治病救人本就是医者的本分。你们再休息一晚,明日便可正常行动了。”
炎天瞿嗯了一声走到尘潇面前躬身施了一礼,“多谢尘潇阁主相助,身体可无碍?”
尘潇伸手将他扶了起来,“我没事,都是同门,相助是应该的。更何况也没帮上什么忙。”
“说得对。”炎天卓走上前来看着尘潇对炎天瞿道:“师兄,这正阳剑可是我们剑魂殿的镇殿之宝,如今升了品级成了赤阳可还是昆吾派之物啊。出手接门派的任务不是应该的么?更何况,尘潇阁主也说了,没帮上什么忙,你何必这样弯腰感谢呢?”
“你——”凛笙一手握住剑柄,一步窜上前来。
尘潇手一搪,挡在了凛笙面前,炎天瞿忙瞪了炎天卓一眼厉声道:“你再浑说就给我滚回去。”炎天卓哼一声退了一步。
炎天瞿又忙转身对尘潇道:“师弟年纪还小,规矩没学好,我一会罚他,还请尘潇阁主不要跟他一般见识。”
尘潇脸色未改,淡淡道:“没事,他的伤还没好,还是不要罚他了。”说完便转身向芜幽走去。
“尘潇,这种忘恩负义的人就应该教训一顿。”说着凛笙便拔出佩剑对准了炎天卓。
接着便是,唰唰一阵拔剑的声音。
尘潇稍稍侧头,指尖微弹,凛笙手握的佩剑应声飞了出去,一个转弯又插回了自己的剑鞘。
众人纷纷哗然,在炎天瞿的示意下也纷纷收回了自己的佩剑。
“芜幽姑娘刚把诸位治好,若再伤了可白费了她一番苦心。”尘潇没有回头,继续向芜幽走去。
芜幽从始至终观察着尘潇,见他向自己走来也迎上前去对众人道:“是啊,都是为了魅哭草而来,也别伤了和气。”
众人听芜幽说话,都各自走开了。只有凛笙站在原地把拳头捏得咯咯直响。
“芜幽姑娘的声音,与一位故人很相似。”尘潇对芜幽道。
芜幽看向尘潇,若有所思地问道:“是么?什么样的故人?”尘潇没有回答,而是反问芜幽:“姑娘的铜铃怎么不见了?”
芜幽皱了一下眉,她发现眼前这个人竟然有如此惊人的洞察力。
在那么混乱的场景下竟记得自己身上还有一个铜铃。而刚才被冒犯,也没改变他淡雅的表情,这个人应该很不简单。
想到这,芜幽回道,“刚刚去凝飔崖的时候弄丢了。”
尘潇轻笑了一声,点了点头,“姑娘明日可愿与我们同行?”
“哎!对呀,反正你也是刚下山也没地方去?随我们回凌潇阁可好?”凛笙听到两人对话也不气了,忙跑过来问道。
尘潇看了他一眼,又转头对芜幽微微一笑。
芜幽轻轻点了点头。
到了晚上,尘潇便将芜幽安排在布篷中休息,一个人出了院子向远处的平丘走去。
树影落在浅草上随风而动,弯弯的月亮在云朵中穿行。
夜虫的鸣叫使寂静平添一份热闹,使人不觉感到舒畅。
微风拂过,袭来一阵浅草与树叶的唰唰声,尘潇浅笑道:“你,劳累了几日怎么也没休息?”
凛笙刚要半躺在树杈上望月,听尘潇询问忙将衔在口中的青草从嘴里拽出来,附身看着尘潇问道:“我们为什么要等明天才走?”
“芜幽姑娘让他们休息一晚,想是明天早晨还要查诊一番的。”
“那些忘恩负义的东西,你还管他们?那个什么炎天卓,都那么说你了,你不生气么?”凛笙愤愤道。
尘潇抬头望着他笑道:“争是非者,难辨是非。与这样的人争执,还剑拔弩张,岂不是连他都不如了?”
凛笙哼笑一声,一个飞飘从树上跳了下来,“你这话说得对,与那种连是非都分辨不清的人争执确实很蠢。”
“明是非者,遇事必先自醒。以后再遇到这种事情,切莫冲动,也不要逞无谓之快。”
“我就是看不惯他们那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什么名派正宗,我看就是一群忘恩负义的小人,你昏迷的时候那个炎天卓就冷嘲热讽。你念故同门之情帮他们,他们可未必领情。”凛笙一口气算是把心中的不满都发泄了出来。
尘潇望着他淡淡道:“这几天你受委屈了。”
凛笙抿了抿嘴,积攒了一肚子的怒火被尘潇的这一句话简单化解了。
“哪有什么委屈,能跟你出来历练,我高兴还来不及呢。只是担心你。”凛笙抬眼蹙眉又道:“你体内怎么会有邪毒呢?是不是强行破关出来走火入魔了?”
尘潇转过身去望着月亮,“可能是吧……”
“你都好了吧?”
尘潇点了点头。
“这次还好遇到了芜幽,不然真不敢想象。”说着凛笙绕到了尘潇前面又道:“不过,她毕竟来历不明,你怎么愿意邀请她与我们同行呢?这不符合你谨慎的风格啊。”
尘潇睨了他一眼,“我只说同行,可没说回凌潇阁。”
“我……”
尘潇见他紧张起来,笑道:“不过,你入凌潇阁也不符合我的风格。”
凛笙见尘潇调侃自己,这才放下心来,“我……我刚才只是想说,芜幽其实挺奇怪的,你不觉得么?”
“怪,当然怪。不过我们每一个人对于其他人来说都很奇怪。也就不奇怪了。”
“听不懂你在说什么。”凛笙挠了挠头又道:“哎,你说她的声音像你的一位故人,她不会就是你苦等的故人吧。”
尘潇笑道:“故人?我何时苦等过什么故人?”不等凛笙回答尘潇已经悠悠转身往回走去,边走边道:“更何况这大荒之中又有多少故人可以归来?”
凛笙急忙追了上来,“那就好,我倒是对芜幽很感兴趣。”
凛笙神采奕奕地超过了尘潇,尘潇一手提住了他的后领将他提到自己的跟前,“你不要见到一个姑娘就感兴趣,都把人吓跑了。”
“我只是好奇她面纱下面是不是绝世容颜,哈哈。”说完便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