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太大,大到我不知从何写起。
他们说,生命独特而珍贵,可置于时间洪流中,不过朝生暮死,渺若微尘。
于是困惑:究竟要行多远的路、读多少的书,才算真正“见过世界”?
我自知浅薄,如井底之蛙,偶见一隅天光,便窃喜不已。
可佛偈有言:“一花一世界,一叶一如来。”
那么,井底的方寸之间——
微风送来的花香是世界,浮云掠过的剪影是世界,甚至蛙声荡开的涟漪也是世界。
三千世界,我能否斗胆,也占其一?
若这蛙某日将逝,欲留传记,该如何下笔?
她的天地窄小,无惊世之才,无跌宕之命,
有的只是俗常的悲喜,和一颗总嫌不足的心。
可转念一想:花有世界,叶有如来,蛙为何不能有蛙的史诗?
阿Q精神,倒也算一剂良药。
只是提笔时,墨滞纸涩。
心中万顷波涛,到喉间竟只剩一声蛙鸣。
不如写个寓言罢——
【寓言:井蛙与雀】
蛙伏井底,日夜仰望寸天,跳跃不懈,立志要做飞鹰。
蛙父蛙母劝它:“此处井水清甜,蚊虫肥美,何苦折腾?”
蛙不听,它想:“井底之蛙,怎懂凌云之志?”
它跳啊跳,脚底磨出了茧,磨出了岁月,蛙还是没有跳跃出那方寸之间。
某日,一只麻雀歇在井沿,歪头问:
“你在作甚?”
蛙喘着气答:“我在跳跃!跳出这口井,叫他们再不敢笑我!”
雀:“跳出之后呢?”
蛙:“我要一飞冲天,叫他们仰慕!”
雀:“若你不回井底,他们如何仰慕你?”
蛙愣住:“我……不回去他们怎么知道我跳了出去呢?。”
雀叹:“那你所求的仰慕,究竟在井内,还是井外?”
蛙语塞,只固执地喊:“外面天地广阔,我定要去看!”
雀望向远处:“外头大也不大——鹰觉得小,蚁觉得大。”
蛙不解,只觉得雀的话如禅机,深奥难懂。
雀忽振翅,丢下一句“愚物”,消失在灰蓝的天际。
蛙仍跳着,井水映着它扭曲的倒影,像一场未竟的狂欢。
或许这蛙也不是少数——
一边嘲弄井口的狭隘,一边依赖井壁的安全;
一边渴望远方的认可,一边恐惧陌生的天空。
但谁规定,蛙的故事一定要以“飞跃”收场?
若它某日停下,发现:
井底的月光,原比想象中更亮。
这算妥协,还是另一种觉醒?
故事未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