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载)回不去的记忆(11)

回不去的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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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一节:“根据地”半日闲      


飞机飞机撂炸弹

吃饱喝足之后就开始折腾,大概普天下小孩都这个德行。

在他们这个根据地里,小鲁智深宋春海最喜欢练武。最近不知道从哪儿找到一本“武功秘籍”之后便迷上轻功这一绝技,然后就在地上挖了个一尺深的小土坑,每次来了都跳进跳出,这次也不例外,一个人玩的不亦乐乎。

“今儿个我的身子又轻了,刚才练轻功的时候比前两天能多跳高这么高。我感觉我的轻功已经练成三成的功力了,哈哈。”宋春海每次跳完后就跟人拿拇指和食指比划着,没上学的他当时还没有厘米,分米的概念。

喜欢吃,会吃,能吃的宋云峰最喜欢的则是做饭,每次都招呼其他人一起找一些杂七烂八的东西放到自己早就用一堆石头砌成的“厨房”里开火“炒菜煮饭”。厨房的餐具都是他们捡来的一些破瓦罐破碗,除此之外什么用各类砂石秘制而成的“油盐酱醋味精十三香”,一应俱全。

孩子头宋南极除了练跨栏之外最喜欢的是手工制作。夏天下了雨的时候他就挖几大坨粘粘的红土捏捏泥人,动物怪兽,或者驳壳枪;冬天冷了他就用小锯条和小刀在一种很轻的蓝色泡沫砖上琢磨着造一辆汽车,亦或是变形金刚。因为宋一民很不喜欢儿子成天带一些泥巴砖头回去,所以宋南极在这个基地里边挖了一个洞,把自己这些物件儿和工具啥的都藏进去,每次来了要么拿以前弄好的玩,要么就重新造新玩意。

玩泥巴

冬天的天气确实冷,但这个小根据地里边却是另一番热火朝天的景象。

半个小时之后,玩累了的一群孩子最终一起坐在草地上开始小憩,并计划明天的玩耍大计。

“南极,明个儿咱们上哪儿去玩啊?”一个小孩抠着鼻子问。

宋南极嘿嘿一笑:“我刚削了个大木牛,明个找个地方咱们去打木牛吧。”

木牛就是木头削成的陀螺,八九十年代的时候陀螺和弹弓是小孩子们最爱的两种自制玩具。

“好啊!哈哈,咱们再碰碰,看谁那木牛厉害!”瞬间多云转晴的宋晨光一边靠衣服一边笑着说。

“你啊?你可不行,你那个小木牛可碰不过我刚做的这个。”宋南极很自信的说:“我这回做的这个木牛比原先那个大多了,能顶你那个俩。嘿嘿!”

“我在木牛下头尖尖儿那钉了个珠子,嘿嘿,转起来欢的不能行。”宋晨光不服气地说。

为了减小陀螺旋转时的摩擦力,不知道谁在什么时候发明了一种在木牛尖儿上钉钢珠的诀窍,使其旋转的时间更长。

打陀螺

沉默了一下,宋南极白了他一眼:“说你不行就是不行,不服明儿个试试你就知道了,我这个保准比你那个厉害。”

宋晨光还想说话,这边宋春海突然指着南边下坡处喊起来了:“嗨,你们快过来看。你没看坡下头那几个是不是李家屯的小孩儿们。”

李家屯就是前边提过百分之九十都姓李,几十年前刚和宋家“分家”的那个村子。可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为什么,这些个父辈还亲如兄弟的人就突然秉承了国人喜好内斗的“光荣传统”,成了几乎是见面就打的“仇人”。

闻听有“敌情”,大家齐刷刷的站了起来,果然,远远的就看到几个和他们差不多大的孩子也朝这边走过来。

“就是他们,错不了。马来隔壁的,上回就是领头那小子筛的俺们。”一个肥嘟嘟的小胖子小眼神儿已经冒火了。

“麻痹,这帮美国小赤佬,叫他们NB,走,找他们算账去!”宋南极一听自己“小弟”被揍了,顿时火冒三丈。

“飞机飞机撂炸弹,炸死美国我看看。李家屯的小王八羔子们,看你们这回往哪跑!”宋南极吼叫着喊着口号,一个鱼跃跳下石坡,差点没摔个跟头。

李家屯处在宋家庄的西边,所以就成为了以美国为代表西方列强的代表。平时只要看到李家屯的人宋家庄的小孩子们就会率先喊这个口号嘲弄一下对方。

“冲啊,筛死他们——”

“杀啊——”

“牙割鸡鸡——”

宋家庄的一帮小孩连吼带叫冲锋陷阵般的冲向代表美国恶势力的李家屯小孩们。

小孩子的战场上没有刀枪棍棒,他们的武器最原始,招式也最简单——牙咬,脚踢,拳头挥,嘴里边叫骂声不止,唾沫星子四散纷飞。

这群孩子里边最有代表性的是宋云峰,宋春海和宋南极同学,他们也分别代表了三种打架或者说生活的哲学态度。

一,不吃亏也不占光型:代表人物宋云峰。宋云峰和一个“美帝”的一个一般儿高一般儿瘦的一个一对一。人家打他一拳,他还一拳;人家打他两拳,他还两拳,绝不多打,也绝不少打。

二,先发制人型:代表人物是宋春海。从坡上急冲而下的宋春海瞪大双目,大吼一声,还不等对方反应接招,过去朝一个高过自己一头的瘦竹竿子就是一通凌厉的组合拳。人家一边打嘴里边还“嘿哈呼嘿”的喊着鼓点,嘴里唾沫星子溅得老高,时不时的还是踢上一脚。而对于对方的拳脚,宋春海同志根本不理会,不一会那个竹竿子就被这种不要命的架势吓住了,完全落了下风。

三,后发制人型:代表人物宋南极。宋南极同学刚开始有点雷声大雨点小的架势,第一个冲下来的他其实并没有真正加入战团,而是像指挥官一样在一旁为别人呐喊助威。直到被一个高他一头的小孩在胸口捶了一拳,胯上踢了一脚之后,宋南极才乖乖闭上嘴,紧咬嘴唇一言不发,卯足了劲儿的攥紧拳头窜起来往对方脑袋上砸,进入暴走状态的他完全不在乎自己被打了多少下。

空气中依然寒气逼人,可战场上一帮小孩却“吼吼哈嘿”打得热火朝天。

缺乏耐力的小孩子们五分钟不到就分出胜负了。

李家屯两个带头的小孩率先招架不住。

“我操,顶不住啦,赶紧撤退!过两天再过来报仇。”这位“领导”说完也不管有没有人同意,率先撤出了战场。

大哥都跑了,剩下几个小弟哪敢恋战,纷纷脚踩风火轮,一起追大哥后尘挠丫子狂奔。

宋南极他们秉承着“穷寇必追”的战术原则,继续不依不饶的叫嚣着追杀李家屯的美帝主义分子。不知不觉间,他们马上就追到李家屯的大本营了。

靠近李家屯的村边有一个很大,很陡的大石头坡,大坡的尽头是一个弯,周围都是高大的白杨树和枯黄的野草。

突然间,本已夺命狂奔,全线溃退的李家屯残兵突然止住了奔腾的脚步,呜呀呀叫嚣着杀了个回马枪。而在他们身后转弯处,一个高大的黑影如撒旦般出现了。

“我刺儿,坏事了,咱们中了美国的埋伏啦!”宋南极喊了一声。

“我刺儿”跟“我操”差不多,表示很吃惊的意思。

“我刺儿,是他们村的那个大傻,大伙赶紧跑!”宋云峰大喊一声,一个急刹车扭头就往回跑。

大傻是李家屯小孩打架时的保护神,虽然脑子有点问题,但不是无药可救的那种。人家经常穿着一身又脏又硬又臭,且男人味十足,堪比犀利哥的装束和李家屯的小孩一起“玩”。当然,他每次都是其中被玩的那一个。

大傻在李家屯小孩们其中扮演两个角色:一是被开涮的对象,比如:

问:大傻,你们家的羊有几条腿啊?答曰:三条!

问:大傻,粑粑(屎)好吃不?答曰:粑粑是什么?再问:糖豆。答曰:粑粑好吃。

二是和邻村干架时候充当本村小孩们保护神的角色,因为他够傻,更因为他已经十六七岁了,是个小伙子了。而双方村里打架的则都是不到十岁的小孩,所以每次大傻的出现都能扭转战局,这次也不例外。

宋家庄也有俩傻子,可惜他们从来都没帮助本村的孩子们打过仗。

双方距离本来也不远,大傻的突然出现让宋南极和宋云峰等人来了个紧急制动。

宋春海也踩了刹车,不过由于超速行驶,当时又是下坡,所以很不幸的摔倒了,更不幸的是他这一摔就是几米远,直接滚到了突然出现的大傻脚下。

开车有风险,超速需谨慎!宋春海哭都还没来得及就被大傻逮住了。

抓了一个俘虏,李家屯一伙他们都不再追穷寇,而是专心致志的对付倒霉蛋宋春海了。

大傻流着哈喇子,像提小鸡子似的拎着宋春海的后脑勺。

“大傻,脱了他的裤子,叫他刚才再牛逼。操他娘的,把我的脸都打肿了。”瘦竹竿被揍了鼻青脸肿,此刻想了这么一个损招来折磨“俘虏”。

而此刻,投鼠忌器的宋南极他们也不敢再扔石头,都停下脚步看着悲催的宋春海在光天化日,众目睽睽之下,在寒风凛冽,寒冬腊月之中被美帝分子们脱了裤子。

当然,他们意识到的不是羞涩丢脸,而是一个字:冷!

想象一下零下十来度光着屁股在旷野中,寒风中是什么感觉吗?

“我操,这美国佬们真他娘了个逼的敢下手啊。南极,这回咱们怎么着啊?”宋云峰急切的问,“咱们可不能让敌人就这么折磨咱们的同志啊。”

“云峰,还记着咱们刚才追他们的时候看见谁了吗?就在村东边地里,宋春海他二叔赶着牛车在拉粪,你跑得快,赶紧去对他说,过来救俺们。俺们在这看着,一会说不定他们把春海弄到哪去。”宋南极倒是还算冷静。

“好的,那你们等着我,我使上我那飞毛腿一会就到了。”说完宋云峰就像一朵云,一阵风似得飞奔而去。

对面阵营传了了李家屯将士得意的笑声和宋春海杀猪般的哭叫声。

宋春海再勇敢也只是个五六岁的小孩,再说了,这天儿——真冷!

不过脱裤子的过程也叫大傻他们费了不少周折,因为宋春海他们那个时候穿棉裤是没有现在那么先进的,一解就开的腰带的,就是一条破布穿在库环里,偏偏宋春海刚刚撒尿的时候还绑了个死疙瘩。

看到实在解不开这个难缠的裤子,大傻“嘿嘿”一笑从兜里掏出一把削铅笔的小刀来。

“我操你娘大傻,你娘来个逼的还敢杀人灭口?我改天对你爹说。娘啊,快些救救我吧,大傻他娘来个逼的来杀我来啦!南极,云峰,你们听着昂,大傻要是杀了我你一定要替我报仇雪恨昂!别忘来告诉俺爹俺娘,让他们也替我报仇,杀来他们全家!”宋春海看到那锈迹斑斑的小刀滑向自己的裤裆,电视里边美帝日狗虐待俘虏那血淋淋的场景顿时浮现在眼前。

宋春海同志鬼哭狼嚎,无力的挣扎着,刚才的威风一扫而光。

宋南极他们在不远处用1.5的眼看得可是十分清楚。这下他们可是真的急了,可还是没人敢上去和大傻拼命。

那个年龄的他们,谁敢和一个大自己十来岁的半傻子拼命啊!

还好那个时候的小兵张嘎,雨来,王璞,潘冬子等电影教会人们的除了抗日之外,还有个人小英雄主义。

彼时,见义勇为还没有变成“傻逼”行径。

小英雄宋南极在大傻掏出刀,伸向宋春海的腰间之际,大喝一声:“大傻站住,春海别怕,我来救你了!”

话音刚落,宋南极从旁边核桃树上折下一条树枝,棱着眼睛,头冒青筋的冲了上去。

这个表情的宋南极已经失去理智了,周星驰附体的他此刻心里只有一个念头:“放开那个男孩!”

下一节:侠客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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