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的盛开败在河水流淌,方近圆已经几年未见过艳丽的刺眼的花,那河流浸泡着他的四肢,像所有依附着古树的青苔般,他如河水的衍生物,又如盛开的花朵,代替所有的艳丽。
他在这里唯一见过的花就是那成片成片,一眼忘不到尽头的曼珠沙华,方近圆不觉得它应该叫得这么好听,它就应该叫死人花,腐烂恶心,像阴沟里、见不得人的阴暗物。
白天,他经受着阳光的暴晒,他的每一寸皮肤晒得干涸、干裂,他的脚底一开始是被水泡肿,随着日子的推移,脚底角质被磨平、泡开,水草缠着脚趾、脚踝,一圈又一圈。
脸上的肉迅速干扁,皱皱巴巴,眼眶越来越突出,黑色的眼珠大的不正常,身体极速缩小,像一百岁的老人,天知道方近圆其实才二十五岁。
这里一望无际,没有一个人会经过这里,芦苇、河道,方近圆唯一的消遣便是数着周围的芦苇根,每当风吹过,芦苇扫过他残败的身体时,他才会觉得他还活着,这亲密的接触,拂过干皮,似乎在给他安慰,他真的好像将它们一把抓在手里,扯断,可是不能,他办不到。
罪孽不是你不要便能避免的,在你能奔跑时,也许你能逃过把你当做大型猎物的猎手父亲,在你能穿上漂亮裙子或是精致西装时,也许你能在雨季逃过正凑最后一个个数的变态屠夫,在你佝偻发白时,也许你能逃过向你借东西却因为你没借而恼羞成怒杀人的陌生人,种种这般,你却依旧逃不过罪孽与死亡。
好想,好想,死亡,方近圆不只一次这么期盼着,背后的木板冰冷潮湿,禁锢他的身躯与灵魂,他不是耶稣,更不是神,他无法复活,也不想复活,他只想死亡,终结,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