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蒙蒙的天空，细雨随风飘落，雨并不大，像雾如烟又似雨，只有走在雨里，脸上才能感到一丝丝的凉意。赵小辉一大早出门，没有带伞，此刻他正穿行在绵密的细雨中，他抬眼望去，天空是灰蒙蒙的，整个大地笼罩在细雨里，大地在雾蒙蒙的细雨里延伸，远处仿佛与灰蒙蒙的天接在一起，成为灰蒙蒙的一团。一想到王老板今天要调研，赵小辉心里好像也跟着细雨延伸，变得灰蒙蒙。

昨天下午，办公室负责行政的美女程紫烟交给他一份材料，要求今天会上按照材料发言。小辉看看材料，完全不是他之前交上去的那一份，回避所有问题，写的全是自主、创新、关键这些字眼，他很是无语。本想请假不参加调研会，却被通知技术部经理必须参会。

雨中行走约十多分钟，小辉来到办公室，重新看一遍那份发言材料，尽量再熟悉下，因为昨天程紫烟提醒，为了显示调研是真实的，最好脱稿，不要照着稿子念。也不能完全随口讲，显得不重视。要好好把握汇报的度。

会议室内，王老板坐在主位，面前放着笔记本，他抬眼看下，说：“今天我组织大家开会，主要目的就是要调研，摸清我们高质量发展究竟还有什么问题，大家真正把问题摆出来。”他顿了一顿，目光扫到会议桌对面左侧，他抬手指一指，接着说：“小郜，你先开始讲吧。”

小郜其实并不小，也四十多岁了，她本不懂调查监测业务，因为来公司时间比较长，好不容易，当上个总工办主任。她还想着再向上升一步，平日里表现很积极，经常提醒项目进度，反复提醒。在王老板面前表现的好机会，她当然不肯错过。只见她挺了挺胸口，尽量坐直。同时两手悄悄地推下面前的材料，先嗯一声，清下嗓子。

“我们高质量发展的存在的问题，主要是项目管控精细化程度需要进一步提升，目前我们已经对项目进行了分类管理，按不同阶段进行提醒，签合同时提醒，进场提醒，打雷提醒，下雨提醒，.....”

王老板一边听，一边闭目养神。

总工办主任讲完了，王老板没有点评，示意接着讲。

调查部经理韩仁进，时空部经理文昭，监测部经理卢迪，办公室主任汪明，依次发言。每个人都是脱稿发言，讲话逻辑严谨。内容风格与小郜如出一辙，主要是讲现在做的多么好，需要进一步提高。

轮到赵小辉发言了，小辉抬头看一眼王老板，王老板半躺在椅子上，还是闭目养神。他感觉应该是前面的发言，王老板没有听到真正的问题。总工办主任小郜为了上位挣表现，掩饰太平，替换了大家的反应的问题。要不要说出心里真实想法，他觉得不说出真正的问题，对公司发展不利。他又扫一眼会场，恰好遇到小郜看过来的目光，小郜还向他点下头，好像是示意他按计划进行。

他一向讨厌小郜的行为，每一次写材料，总是要求大家写。她再在大家基础上，按她的理解修改。小辉想到小郜并没有调查监测的专业背景，他觉得这次不能配合着粉饰太平，他必须要说出真正的问题，因为最近公司错失了几个大项目。再不采取行动，公司生存都有问题。

小辉打定主意，他把笔记本合上，看着王老板，说：“既然是调研，我就把最近遇到的问题实际讲一讲。我认为目前制约公司高质量发展的问题和瓶颈有三个。一是高层次人才引进困难。造成技术成果层次低，竞争力低。二是技术过于碎片化。我们现在都是依托具体项目开展技术工作，项目结束，技术成果不管了。技术没能很好的结合业务管理需要形成体系。三是缺少稳定有效的数据源支撑。很多项目出来了，因为没有数据源，我们没办接。”

“你说的是什么数据源。”王老板猛地睁开眼问道。

“基础数据，比如遥感影像之类的，我们拿不到，没办法分析，就没办法开展工作。”

“那这倒是个真的堵点问题。”

王老板说完，拿起笔在本子上记录起来。

轮到人生工作者项南强发言，项南强看一眼王老板，挤出一点笑容：“我分析公司目前高质量存在的问题主要是亮点。一是大家对人生道理学习领悟不深刻，不能把道理转化到生产中去。二是人生道理学习经常要给生产让路，比如今天有几个人就因为项目生产无法参会。”

项南强讲完看王老板没有表态，他接着说：“下面有请王总做总结指示。”

王老板翻开面前的笔记本，一指笔记本，脸一沉，说：“今天大家讲得都不好，都不反应问题，更多都是在表扬，我看只有小辉讲了一点问题。下来大家具体研究下数据源。散会。”

说完，王老板拿起本子，起身离开座位。小郜见状赶紧走到王老板身旁，站到王老板和墙之间，侧着身子，弯下腰来，伸出右臂，脸上堆满笑容。在小郜一步步引导下，王老板走出会议室。

赵小辉也收起本子，走向办公室，路过走道时，忽然感觉一阵凉风吹来，顿时清醒了不少，他转身透过走道的窗子望出去，此刻雨停了，只见灰蒙蒙的天空远处略微泛起了一丝鱼肚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