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常的日子里,总是喜欢聆听日本童谣《晚霞中的红蜻蜓》:“晚霞中的红蜻蜓啊,请你告诉我。童年时代遇到你,那是哪一天?”听着听着,每每情思飘荡,心中萦回着淡淡的忧伤和落寞。
耕耘在乡村校园里,多少次我情不自禁地盯着孩子们嬉笑打闹的身影,细心品赏孩童们清朗的读书声,默默分享着那份天真快乐的幸福时光。
一条弯弯的小河,从西南向村庄流来,绕着大半个村子。清澈透明的河水流到村东头的大水塘里,水塘岸上是一座古朴典雅的庙宇,因此我的村庄便取名“大庙”,被小河和庙宇环绕着的这片土地,就是生我养我的故乡。上世纪八十年代,我刚刚上小学,当时各村都在村头上建有小学,我的小学就在村头那座庙宇的后边。那所普通的乡村小学,留住了我五彩缤纷的童年记忆,又让我在悠扬的钟声和朗朗的读书声中慢慢长大。
理想的育人环境可以是精致的,也可以是朴素的。当年村里穷,小学的设施十分简陋,用不起木制的课桌,就用土坯垒上几排土台子;买不起窗玻璃,就用透明的塑料薄膜代替;凳子也是从各自家里捎来的。可大家读书、学习十分用功。当时教我们数学的翟瑞一老师不苟言笑,教风严谨。语文老师邓节易老师平易近人、和蔼可亲。那时最吸引眼球的就是老师们那各具特色的板书,一支支粉笔在黑板上灵飞舞动,舞出的是师生之间的心灵交汇,老师们异彩纷呈的字体,激起无数学生灵动的思维;教室里放飞的是希望,守巢的是老师;黑板上写下的是真理,擦去的是功利;粉笔下画出的是彩虹,流下的是汗滴。老师们用平等的尊重和真诚的爱心打开每个学生的心门,他们用一支粉笔,一块黑板,同样上出了当时的精彩。
每逢重要节日,都要升国旗,老师的办公室前,竖着一根又高又粗的竹竿当旗杆,同学们穿着五花八门,各式各样的衣服,在五星红旗下庄严地行注目礼,顿感一股暖流在心中流动。清风下轻轻摆动着的红旗,是那么鲜艳动人。最让人难以忘怀的就是校园的钟声了,学校的钟是靠老师用力拉动敲打的,还记得那个锈迹斑斑的钟挂在校园正中央的一棵粗大的柳树上,垂柳依依,使它若隐若现。敲起来“铛铛”响,钟声悠扬浑厚而且余音绵长。清晨,孩子们听见钟声立刻背起书包跑出家门,追逐着,嬉闹着,笑声一直铺洒到校园。
那时校园的围墙边长着一排柳树。初春,柳树抽绿吐翠,年轻的品德课老师便到柳树下,随便折一枝,用手一拧,抽出柳棍儿,便给我们做成了一只漂亮的柳笛。欢乐的笛声,响满了校园,响满了村庄,吹来了天真,也吹来了美好的憧憬和理想。学校里没有体育设施,冬天到了,老师就让我们玩儿陀螺、跳高、跳绳、踢毽子……有时老师也会参与其中,与我们共享运动的快乐,玩得好不兴奋、痛快!校园里的柳树青了又黄,黄了又青,一年又一年,送走了一届又一届怀揣梦想的少年。
待到夕阳渐渐西沉的时候,悠扬、浑厚的钟声敲响,孩子们放了学,三三两两跑出校园奔向村子里。村里人家房顶上开始飘起丝丝缕缕的炊烟,在微风的吹拂下飘飘绕绕,把小村庄装扮得宛若人间仙境,又似世外桃源。仍然记忆犹新的要算夏天的傍晚了,常常是成群的小伙伴,你拉着我,我拉着你,到野外去抓蝉蛹,回来后将蝉蛹用盐水浸泡一夜,第二天让大人用油一炸,那种美味,啧啧,至今再没什么美食可比。捕捉的萤火虫,装在瓶子里变成了“手电筒”,趁机体验一下古人“囊萤读书”的乐趣。玩儿困了,和大人们一起爬上自家的平房顶上纳凉、休息,望着夜空数星星,听大人们摇着蒲扇讲牛郎织女、讲会飞的魔毯、讲狐仙……夜渐渐地静了下来,凉意回起,不知不觉进入了梦乡。
刚从童年的学校毕业,人生的学校就在岁月急促的钟声里开学了……
青年、中年人都已远离了童年,少了那份纯真,多了几分责任。面对工作和生活的双重压力,在现实生活的磨练中变得更加成熟与智慧。童年时期的童心、童趣却越来越淡,儿时那些最简单的辨别是非、美丑的标准也逐渐变得模糊。当我们不遗余力地追求美好幸福生活的时候,会突然顿悟:曾经给我们带来无限快乐的那份纯真和简单,原来是最稀缺、最珍贵的东西。留在故乡的童年岁月是一幅永不褪色的风景画,是人生的独版与绝版。如果人生能重复,谁都渴望再经历一次纯粹金色的童年。如今虽身在异地他乡,家乡的一草一木,刻骨铭心的童年时光、读书岁月,依然回荡在耳畔和心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