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导演杨树鹏,还是大学的时候,因为一部《我的唐朝兄弟》。记得,当时《南方周末》对《我的唐朝兄弟》做了整版的报道和专访。《我的唐朝兄弟》里所折射出的荒诞、蒙昧,在导演构架下的一个唐朝的村子里一览无余,而影片的隐喻和影射,则显示了导演的野心和独树一帜的风格。
后来他推出《匹夫》,虽然一直在风格化的道路上探索,但并没有引起太多反响,直到最新的电影《少年》,这个一直热爱电影,并最终能够执导自己电影的幸运者,在国内类型化电影的表达上,让人惊喜。
《少年》讲的是一个长大成人的少年复仇的故事,只是这段复仇的故事里,牵扯进了一对少年和少女恋人两个人世界里的恩怨,最后在少年的策划下,让这些原本分离的个体相遇、相杀。
为了更好的讲述这个故事,影片采用多线叙事,回忆与现实相结合、虚幻与真实相交叉,节奏明快,毫不拖沓和累赘,从这个方面来看,可见导演的掌控功力。当然,随着各色人物的轮番登场,故事里的人物也立刻血肉丰盈了起来,衣冠楚楚的乐团指挥,白天痴迷病态的痴迷肖斯塔科维奇,到了晚上,挥霍无尽的兽欲。抓人时拼命、干练的警察,遇到丰饶医生,偷窥,却又展现了猥琐的一面。这样一群人,他们因为这个叫“苏昂”的少年,乱入浮萍的人生,被他隐秘的联系在了一起。
其实,看完这部影片,给我最大的感受,大概不是故事本身,而是故事里的人物。编剧精心编的故事,虽然看上去有太多偶然和刻意为之。然而跳出这个犯罪的本身,背后所折射出的人性黑暗和双面的本质,或许是影片给我最大的感受。
影片中那些被卷入故事中的人物,除去那些犹如天定的偶然与必然,背后还隐藏着的一个大的主题便是:在这个世界里,我们都是帮凶,没有人能够独善其身。确实,类型化的罪案电影,不再是高大全或是主旋律的人物形象,也不再是香港警匪片里的固有桥段。相反,它让每一个角色,成为正常庸常世界里的一个现实母体,他们有血有肉,有普通人的思维,而不是编剧硬塞给角色的强行设定。
透过《少年》,我们不难发现,为复仇而生的少年,在恋人面前却单纯如一只猫,那张拍照时浅浅的笑靥,阳光、干净,丝毫看不出内心深处的黑色。柔弱的少女,内心既有年少时那种恨里透出的决绝,却时常流露出面对仇恨、仇人时那种孱弱的表情,也像一只猫,一直害怕世界、受过惊吓的猫。脑外科大夫,光鲜亮丽,在遭遇丈夫的家暴的时候,在家里、在警察局时的那种打颤的神情,也像一只猫,像一只受伤的猫。
然而,正是这些看似柔弱、无力的角色,却成了这个犯罪链条上不可或缺的角色,他们是受伤者、受害者,无意间,他们也成了罪恶的帮凶,不管是被动卷入,还是有意伪装,最终,他们都成了这个世界黑暗深渊的无形推手。影片所折射的犯罪本质,或许远远不止于此,那是一种更深处的人性探索。
剥离影片,回到现实世界,我们也会发现,在这个日益被联系在一起的世界里,可能我们每个人都会成为那只挥动翅膀带来“蝴蝶效应”的蝴蝶,而那张翅膀往往扇动的是人性深处的丑恶和黑暗。因为在爱与恨的博弈当中,恨往往更容易占据主动地位。
想想最近频繁在新闻端曝光的那些杀人案件,对于这样一个故事,我们便不会觉得非常遥远,我们会有种发怵的感觉,恶念飘忽,可能就弥漫在我们身边游离。而看到这些罪案的背后,我们喜欢在讨论的过程中抽丝剥茧,而最后,你便会发现,那些犯罪的动机,所牵涉出来的主题便是:很多人无意间便成了这场罪恶的帮凶,只是很多时候,我们常常忽略,忽略事情背后的隐秘关系。
当然,回到电影本身,有几句话至今令我印象深刻,一句是苏昂说的,“输了就重启,再玩一次”,可是没有人可以那样幸运,也没有人的人生是游戏,恰如苏昂在片中对音乐指挥李志明说的一样,“大多数人玩游戏的时候都是游戏心态,他们不在乎输赢,也不认为输赢会影响他们的生活,因为他们知道,游戏就是游戏,不是现实”。然而,他也恰恰忽略了一点,现实比游戏更残酷,游戏失败了可以重启,而他自己不可以。
影片中,还有很多看似闲话一笔,其实蕴含着深刻的韵味,所以这部影片至少值得看两次,前一次看故事,后一次看语言、看对白,你会发现,我们可以挖掘的那些仅剩的人性,都被解剖的干干净净。
最后,推荐你去看看《少年》,多看几遍,你会对影片有不一样的理解,你也会对导演杨树鹏,多一份理解和喜爱。而我,便如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