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01 -

　    初中，是所有青春的开始；徐小漫趴在栏杆上看一群情窦初开的小伙伴，在玉兰花树下窃窃私语，嘻笑吵闹。正个校园沉浸在一片香甜轻快的氛围中。用徐小漫的话说这是一场盛大的浪漫。她正在教学楼上透过人群寻找那个安静的他。

　　他，身穿白衬衫西裤，脚穿一双凉胶鞋，白净而腼腆。站在人堆里，显得那么的秀气。他，就坐在她隔壁。她，偷偷把玉兰花放在他抽屉里，她，暗地里欺负他；他，总是傻傻的不知道。她，在他经过的路口假装等人，期待而紧张，幻想有一天能和他说会话。

        但他都视而不见，匆匆走开，偶尔回头相视一眼都忍不住羞涩逃走。然后各自开心的偷笑，快乐奔跑。这是个秘密，只有他们知道。她喜欢这种感觉，一个逃走的身影，在夕阳下拉得好长...

        这份纯洁简单的快乐，一直，一直是这样的美好。

　　 初一的第二个学期，体校来学校招生，要求身高都是一米六五以上的高个。只有一米五三的徐小漫鼓起勇气也参加了报名。回家告知父母，母亲说选上了就让她去。一种久违了的感觉，兴奋。夜里徐小漫看着阳台上开满枝头的菊花，深深的呼吸，笑，一直傻笑。

　　放暑假了，徐小漫在母亲的带领下来到了体校。路过球场看见一大群男孩子在排队听训，徐小漫觉得好新奇，一大帮穿着运动服的男孩子，这么高？这么好看？

　　这种充满生命力的现场气氛，激发了她内心的冲动。来到宿舍，母亲把四堂哥找来交代他照顾好自己，临走时给了她两百块零花钱，吩咐好一切后母亲回家了。

　　徐小漫一点都不害怕，师姐们带领她熟悉学校。这是一所座落在小县城里的县体育馆，是篮球队的培训基地。门口一个大斜坡下来是男队的训练场，宿舍楼下面是女一队的训练场。徐小漫属于女二队，场地在校门口的新球馆。

　　每天早晨五点整，教练吹哨响三声，全体人员集合。早上是体能训练：先是2000米热身跑，蛙跳动作每组20*5，100米冲刺短跑5次，仰卧起坐100*2，哑铃，杠铃等力量动作每天必须定量完成。

　  下午是各种基本功练习，运球，切步动作，高低手上篮，跨步等。一大帮十来岁的孩子在一起拍球，咚咚咚的响声震荡整个球场，甚是壮观。孩子们在跳，抢，跑位中嘻笑追逐学习技能。她们每天在进步，她们慢慢相互熟悉彼此，徐小漫很适应体校的生活节奏。

　　训练会在七点钟前结束，孩子们一散队，顶着热气腾腾的头发，汗淋淋的身体，疯了一样往饭堂跑去，排队吃早餐。然后排队接水提去厕所洗澡，年纪小的，提不动水，大师姐们会帮忙提。女生集体在女厕所洗澡，男生就在水井边自由淋浴，他们尽量赶在早操做完前来到教室。每次早操进行中，总会见到一帮大小不一的体育生行色匆匆，低着头绕过人群分散在各个班级里。

      徐小漫暑假训练结束后被插班到一个尖子班。学校的老师其实都不是很喜欢体育生的；体育生上课爱睡觉，注意力不集中，态度散漫，学习成绩差。常常被老师们形容：“四肢发达，头脑简单。”老师们所说的情况徐小漫统统都有，她没有办法控制自己不去睡觉，训练強度增加的时候，她连上楼梯脚都是抖的。屁股一坐下，整个人不由自主的趴在桌子上，什么时候睡着了也不知道。

　　好在同桌善良，经常提醒她。上课是无聊的，徐小漫根本听不懂英语，数理化。每天都是敷衍性的学习，经常考十几分这样的成绩。每半个月回一次家，父母问她什么，她都说好。初二的第一个学期就是这样在半睡半醒的状态下混过去了。

                    - 02 -

　  到第二学期，尖子班的老师告诉教练说她成绩太差了，要求徐小漫换一个班学习。抱着一堆书跟在教练身后，来到了八班，映入徐小漫眼前的是数学老师在讲课，全班同学像是菜市场一样在下面吵闹说话，相互丢东西，使眼色。看到她来了，男生们吹口哨，“哇哇哇”的起哄声不断的响起来。“呵呵，来了个四眼妹，”

“长得不怎么样嘛，没胸没屁股……”

　　“哈哈哈……”各种嘲笑声不断的飞进徐小漫的耳朵，她很吃惊！怎么会有这么一帮人是这个样子的？教练在跟老师交待她的事情。一会后，老师带领徐小漫来到讲台边，用棍子敲了两下：“静一下，都静一下。介绍一个新同学给你们认识，她叫徐小漫，今后你们要……”

　　“你有男朋友吗？”

　　“哈哈哈……”全班哄堂大笑。“静一静，都给我安静。你们自己不学好，还要带坏别人是不是？”数学老师大力的敲着桌子说道。徐小漫在教师的指引下坐到了倒数第二桌。

　　“你有菜了吗？”隔排的胖子探头问。“啊？”徐小漫没反应过来。

　　“你穿多大的胸罩？”后面的男同学问道。“哈哈哈……”全班同学又开始哄笑起来，徐小漫回头瞪了他一眼。内心一万个咒骂，什么鬼班？无语了。

　　讲台上的老师像早以习惯了一样，自顾自的讲课，当身后的吵闹不存在。徐小漫根本不知道她进来的班级是经过八班和九班的精英合并的。在她们学校初二八班，是出了名的社会班。大部分男女同学基本上都是数一数二的大哥大姐。无知的徐小漫的到来，成了他们兴奋的目标。

　　正在整理书本的徐小漫被人拍了一下，“到你了”一个女同学递过来半矿泉水瓶米酒。“我不喝酒”徐小漫看着她说。

　　“噢？赵书静，人家不给你面子哦，呵呵……”胖子生怕事不大起哄叫道。

　“闭嘴，你个死饭桶，叫什么叫？信不信我把你打成肉包子？”赵书静生气的骂道，随手将矿泉水瓶飞向饭桶。“嘭”一声响，饭桶头一扁瓶子砸在窗户上。饭桶站起来作准备逃跑的姿势，见赵书静没有要打他的意思，又坐了下来，一脸的笑意。

　　赵书静脸转下来不爽的说：“有你好看的。”徐小漫听到周围的女同学在小声的嘻笑。转了一圈眼珠子不理彩，趴桌子睡觉。

　　下课铃响了，徐小漫去上厕所回来，见到桌子倒在地上，书本文具散了一地。“谁搞的？”徐小漫生气的问道。“噢……不知道，不知道，不知道……”一个叫许珊珊的女同学在徐小漫面前唱道。徐小漫气得看了一圈这帮看笑话的家伙，蹲下来捡好书本文具，扶好桌子生气的坐着。

　　她心里非常的肯定是赵书静干的，只苦于没有证据。好不容易挨到放学，跟着大部队人马一路走回体校，徐小漫心里郁闷极了，鬼才知道自己上午经历了什么，她边走边想。不知不觉中回到了饭堂，拿起早上来不急洗的饭盒来到水池边，接水的时候发现原来淡黄色的井水颜色又变深了，可能是后面的公园池塘污染又严重了。

　　端着半肥瘦炒豆角，榨菜炒蛋，猪油大白莱回到宿舍。徐小漫胡乱的吃着，吃完饭和舍友小胖一起下楼洗早上的运动服。洗完了衣服，不睡午觉的队友们集中在小卖部里看电视。

      小卖部是饭堂婆卫姨开的，她是矮个子胖墩墩的寡妇。卫姨的小卖部是可以佘帐的，每个孩子欠她多少钱，什么时候吃了什么，她都在小本本上记得清清楚楚。她和管伙食的快计是体校里出了名的铁嘴。只要你佘过帐，怀疑她多记了，不管你怎么跟她吵，你永远说不赢她。丁是丁卯是卯，她永远不会错。有些大师兄师姐们是不在她这看电视的，卫姨晓得他们恼她。没关系，她亲自提着各种零食糕点出现在各个宿舍里……

　　徐小漫每天一想到去上课心里就叹气，虽然这段时间认识了班里的几个女同学，相处的也算可以，但是赵书静和许珊珊每天都捉弄她，令她非常的生气。以前趴桌睡觉可以睡三节课，现在只要她一睡觉赵书静就会怂恿其他人来捉弄她。突然拍她一下或向她丢小石子。徐小漫气极了，但不知道是谁干的。

      慢慢的，徐小漫也开始习惯了这个班的变态，不再会因为看到同学在班上接吻而感到羞耻，也习惯了别班的大哥大姐突然来到班里揍人。操场上被罚跑的永远是那几个人渣。睡不成觉了，百般无聊的徐小漫，看到隔壁桌的陈同学在拔腋毛。她下午也带来了眉夹拔手臂上的汉毛，一根两根的粘在餐纸上，粘满一张，两张...

　　有一天，她突发奇想，为什么不给他写信呢？徐小漫想起了他，笑了。以笔友的名字给他写了封信。在忐忑的想象中，收到了他的来信，信封里夹了一张单人照，青涩的少年白衬衫西裤凉鞋。徐小漫心崩崩跳的打开信纸，妈呀？这是信吗？字迹潦草不懂，还涂抹了一大片，又划了好几横字。大概意思是拜托她这个笔友千万要帮他找到一个叫徐小漫的人，最后是千恩万谢。“呼，算是服了他了，好吧。”徐小漫自然自语的说。有点小失望的把信装好，看了看照片“笨，你真笨。”从此，徐小漫没有再回信。

　　不睡觉的时候，徐小漫常见班里一个叫周莹的女同学，每天带一堆小说来和其他同学互换来看，她是班里的书神。她的书包里每天装着十本小说。她特别喜欢评点每一本小说的情节，分享她对男女主人公的看法。她看书速度很快，用她的话来说：“以我一目十行的速度，十本书正好是一天的量。我现在都可以随随便便写本小说了。”

    “ 哇塞，果然是大神级别。”徐小漫知道小说是分类型的还是这位大神指教的。学校门口的小卖部有很多小说出租，借一本一天两毛钱，五本以上，一天一毛五，压金三块一本。第一次看席娟的《上错花轿嫁对郎》，徐小漫的心和魂完全被书里的内容吸引了。

      第一次接触作文书以外的书籍。徐小漫脑子开挂了，原来白马王子不是只有一种。从此以后，看小说是她打发时间的最好办法。一边看一边幻想自己在故事情节里生离死别，忠贞不渝，历尽艰辛，有情人终成眷属，深深的感动着自己，学习一落千万丈。

                    - 03 -

      体校里其实是有很多帅哥的，但徐小漫喜欢长得高瘦白净的男孩子。很多体育生来自农村，男孩子大多皮肤偏黑，脸上有痘痘，言谈举止比较豪情奔放。徐小漫只是看而已，不懂欣赏。宿舍里师姐们常议论那个那个男孩子的长得好看，谁和谁好一块了，徐小漫只会偷笑。

　　直到有一天，男队的一个老乡徐梁叫住她：“小漫妹妹，”神秘的对她招招手。

  “你帮我拿这封信给你们宿舍的庞明明好吗？”徐梁弯下腰对她低声说道。

      “这是情书吗？”徐小漫问道。

    “嘘，嘘……小声点。别人会听见的。”徐梁紧张的坚起食指点着嘴说道。

  “你为什么不写给梁红子？她比庞明明好看多了。”徐小漫不解的问。眼睛正好对视着弯腰下来看着她的徐梁，心想：“多明亮有神的眼睛呀！”

      徐梁笑着说：“好的，下回我再写给她。你现在先帮我把这封信给庞明明，偷偷地告诉她是徐梁给的，懂了吗？”“懂了，”徐小漫拿过信望着徐梁笑了。这是她第一次帮别人送情书，感觉浪漫极了。庞明明拿着信瞪着眼睛问她谁送的？徐小漫偷偷的在耳边告诉她是徐梁时，她看到庞明明眠着嘴笑了，脸色红润。并吩咐她要保守秘密。原来这就是谈恋爱，徐小漫感觉自己像是做了一件非常了不起的事，打心底的开心。

　　晚上路过厕所的时候，徐梁叫住了她。问她情况如何，听完后徐梁高兴地笑了，兴奋使他眼睛更加明亮。“走，我请吃冰淇淋去”徐梁大手一挥拍着大腿说。

    “真的？谢谢徐梁哥哥。”徐小漫意外的说。

    “骗你干什么，走，上去。”徐梁拉着她走。

  “你等我一下，我尿个尿先，”徐小漫飞奔向厕所。

      看着徐小漫着急的身影，徐梁笑着说“快点，我在小卖部等你。”

      坐在球场的阶梯上，徐小漫舔着手里的火炬冰淇淋看着徐梁笑，觉得他人怎么这么好呢？眼睛傻傻的看着徐梁。

  “干嘛这样看着我？”徐梁不好意思的说。“嘻嘻嘻……”徐小漫傻笑不说。

    “你回去吧！我走了。有情况记得告我。”徐梁站起来说道。徐小漫点点头看着徐梁“嗯。”徐梁长长的身影贴在地上向前移动，徐小漫觉得徐梁今天怎么这么高？从这一天起，徐小漫成了邮递员，每天跟徐梁汇报庞明明的举动。庞明明其实是打心底里喜欢徐梁的，只是碍于面子，每次和徐梁相遇总是假装看不见；徐梁打球的时候叫她，她权当没看见，摆出一副清高的样子。徐小漫每天看着徐梁忧郁的样子，觉得他好可怜。

　　有一天，下晚自习回来的路上，徐小漫看到庞明明哭了。“师姐？你怎么哭了。”徐小漫关心的问。“今天教练找我谈话了，说我早恋。其实我没有，你是知道的。”庞明明委屈的说。“你不是也很喜欢徐梁吗？”徐小漫不解的问。“我没有，我不喜欢他，我今年才初三，他高二了，明年他就毕业走了。”庞明明边走边说。“为什么？我看到你收到他的信，很开心的呀？”徐小漫更不明白了。

    “反正我是不喜欢他啦，谁喜欢谁要去。”庞明明说完跑了。望着庞明明的身影，徐小漫替徐梁担心了。回到宿舍球场旁，徐梁叫她，“庞明明今晚怎么了？我好象看到她哭了。一叫她就跑。”徐梁有点丧气的问。徐小漫告诉他教练知道的事情。徐梁表情内疚了，拍拍她的头，什么也没说，转身走了。徐梁身上散发出来的香皂味，带着一股忧伤飘进了徐小漫的心里。

　　夜里，一帮幻想纷飞的女孩子，在热情好奇的探讨着她们心目中的白马王子，有的说像小说里的将军，有的说像漫画里的流川枫，有的说应该是霸道总裁的样子，徐小漫也在默默的想像白马王子的样子，在议论声中渐渐地睡着了。

      半夜里，一阵慌乱的尖叫声吓醒了大家，吵闹声中得知有小偷摸进了女生宿舍；男队员们正在外面追打小偷。一时间，灯光亮膛，紧张又兴奋的气息感染了每个人。一个个身形矫健的运动员手拿着各种器具，追打呐喊着，个个英勇积极。在大家奋力捕捉式的追打下，三个可怜的小偷奄奄一息，被警察带走了。

      以往小偷都是在白天进体校偷自行车的，现在竟猖狂到进宿舍偷手机钱包了。也该这三小偷倒霉，掉了把菜刀下来，吓醒了一个孩子，才被抓住的。

                    - 04 -

  “我知道白马王子长什么样子了。”舍友谢艳丽在上学的路上跟徐小漫说。“额？长什么样子？”徐小漫干吃着快餐面好奇的问。“就是还珠格格里的尔康和五阿哥呀！骑着马不顾一切的从容嫫嫫和皇后手里救出紫薇，好感人哦……”谢艳丽一脸爱慕的表情。

      徐小漫白了她一眼说：“才不是这样的，白马王子，应该是有着修长的腿，高而瘦的身材，冷酷又帅气的脸，明亮而深邃的眼睛，笑起来有很好看的牙齿，就像春天里的花那样灿烂温暖。”

  “你看动画片看多了吧？哈哈哈……”谢艳丽听完禁不住爆笑。徐小漫生气的朝她扔方便面袋子，追着她打……

　　放学回来，父亲和母亲来了，徐小漫受宠若惊的看着父母，笑嘻嘻的。母亲说刚从钦城回来，顺路来看看她。徐小漫突然觉得自已是个幸福的孩子，在父母的注视目光中她感觉到了爱，心里美滋滋的。

      她告诉父母，集邮册和手表被偷了，宿舍里经常有不上学的孩子偷东西。还有外面的社会人员混杂进来偷自行车，偷财物。父母告知她千万小心，钱不要放席子底下，带在身上，不够用再问哥哥要。交代完事后，父亲母亲起身下楼了，望着父母渐远的身影。

      徐小漫哭了，一会又见母亲折回来，快步走向她，从包里拿出一包枣子给她说：“差点忘了这个了，拿着。哭什么，傻了么？这么大个人了。”徐小漫抱着这包枣看着母亲背着她挥挥手走了。徐小漫坐在阶梯上边吃边流泪，她终于明白父母还是很爱她的，只是生活不易，他们没办法像别的父母那样给予她更多的关爱，甚至忽略了她的成长。

　　徐小漫知道她不会在体校呆很久，以她的成绩是读不了高中的，只是走一步算一步而已。她最开始的目的是离开这个家，她做到了。但看到父母如此辛苦，她不忍。她开始时常回家帮父母干农活，看望想念她的奶奶，与奶奶的每一次告别都令她心酸，她知道时间不够，见面意味着分离，分离又不知何时见面，她怕再也见不到……

　　在体校的日子是枯燥单调的，除了训练，不上学的时间里，徐小漫喜欢一个人在学习室，呆呆的看着阳台上的紫荆花，听对街的艺校生弹奏钢琴，听她们唱歌打拍子。想象姐姐也是这样子的练功跳舞。宿舍楼下是个公园，她常常看到师兄们带领师姐们翻墙到里面去玩，手牵着手小声的笑，她也偷偷的笑。

　　好久不见的徐梁来了，手里拿了本物理书，看见徐小漫在也不出声，默默地坐下，从口袋里摸出个桔子，朝徐小漫滚过去。徐小漫意外的按住桔子笑了。“谢谢徐梁哥哥。”徐梁望了她一眼，翻开书看了起来。徐小漫扣开桔子一片一片的吃着，她知道徐梁不开心。两个人各不干扰的在学习室里安静的度过了一个下午。

　　冬天的到来，对于徐小漫来讲是件痛苦的事，听到哨响，强迫自己离开温暖的被窝，穿着单薄的运动服瑟瑟发抖的站在运动场上，听着教练布置当天的训练计划，最害怕环城跑，偏偏环城跑。

      教练骑着摩托车在后面像鬼一样吼叫，催命的节奏。这一天，师姐带领她和另外两个师妹从小路绕道跑回来，顺便一人买一袋豆浆油条慢悠悠的边吃边跑，快到巷子口时，教练岀现在那里，狠狠的瞪着她们四个，转身开车。“惨了，师姐，怎么办？”徐小漫三人惊呼叫到。

      “不知道，快跑回去再说。”师姐也急了。当四人急匆匆跑回来时，教练抽着烟早早的在门口候着他们，“你们四个接着去跑十圈，什么时候跑完，什么时候上学去。”晴天霹雳，十圈！！！一圈400米，十圈4000米。“还愣着干什么，跑啊，爬也给我爬完去”教练大吼一声，四人魂立马回体内，拔腿开始跑；

“报告教练一圈。”

“报告教练两圈。”

“教练四圈。”

“教，教练，六圈……”徐小漫悔死了，跑了这么多圈，整个身体撕裂麻木，腿沉重机械的向前迈着，感觉肺部和腹部拉伤了，却不敢停。唯有师姐耐力好，稳稳地跑着，另外两个师妹把豆浆油条还回了大地，扶着腰慢慢的走着。最后两圈徐小漫走完了。一脸青白的瘫在地上等师妹们。集合时，教练宣布她们四人下午除了正常的训练任务外，另加仰卧起坐100，俯卧撑100。啊！！！徐小漫累得两条颤抖的腿都想直接倒下去了……

                    - 05 -

　  每年高考过后，体校里总有很多师兄师姐搬离学校，从此不知去向；徐梁也是最后一学期在体校了，徐小漫很舍不得他离开，她觉得每次在学习室里遇见徐梁是件温暖的事，那怕彼此不说话，也能感受到空气中有一种不可言说的安稳。

      她开始变得惆怅，她怕再也看不到徐梁明亮的眼睛，她怕学习室里再也没人陪她度过一个又一个无聊的下午。徐小漫有一天问徐梁：“哥哥，你高考了，会去哪里？”徐梁说：“我可能会去省体育学校吧。”“哪我还会见到你吗？”徐小漫忧伤的问。“你去南城读书就会见到我了呀！”徐梁笑咪咪旳说道。“哦”徐小漫低头默然不语，突然间觉得徐梁和她之间隔着一道深不可逾越的鸿沟。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失落，她只是生气徐梁为什么要毕业。

　　明年六月份，徐小漫也要中考了，她深深的知道自己不可能去读高中的，就目前初中的数理化英语作业，几乎让她崩溃；每天敷衍性的坐在教室里，日复一日的打发时间挨日子。坐如针尖的烦躁，让她早早的想脱离这该死的现状。

      徐小漫不开心的时候喜欢吃东西，她经常在回体校的路上，买上一块炸得金黄的红薯片，沾上椒盐，香酥脆口的吃上一路。她想去到更远的地方，她知道体校只不过是她的跳脚板而以。星期六，徐小漫回到家里跟父亲说，她想读中专，父亲低头干活一时不语，过了一会抬起头来问她：“你是不是不想读体校了？”“嗯”徐小漫心虚的小声应着，知女莫过父。徐小漫知道父亲同意了。

　　回到体校不久后得知徐梁走了；徐小漫的心突然好空，走在学习室的路上，她多想一开门再次能见到徐梁明亮的眼睛，笑眯眯的朝她滚过来一个果子；可是教室里再也见不到他的身影。对面街的艺校正在弹唱《红河谷》，徐小漫站在那里自言自语的说：“再见了，徐梁哥哥。”她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再见到徐梁。

      她现在只想赶紧的熬过这焦虑的初三，不用再见到班里那帮令人生厌的混混。不用每天早起训练，不用这么紧张枯燥的生活着。她只想安静的过完这不多的初中生涯。

    徐小漫是矛盾的，一面想着离开，一面又有些不舍。她知道自己快要走了，又狠狠的努力的记住每一天的生活点滴，她知道一但走出这个校门就是一辈子。身边的小伙伴，每天面对的一切都将一去不复反。

      徐小漫赤着脚走在冰凉的球场上，抬头望着雪亮的月光，一圈圈的行走。她想深深的记住这个学校。她知道她会怀念眼前的这一切的。

                  - 06 -

      还有两个多月就要中考了；徐小漫枯燥的趴在课桌上发呆，身旁吵闹声仿佛空气般不存在。她脑子发蒙，不知如何思考。心里想不明白徐梁为什么要搬到学校去住。

      想着每次去学习室复习，心里都空唠唠的，像被一股道无明的气压着，憋着，使她心里难受。徐小漫觉得她不会再快乐了，至于为什么？不知道。

      晚上，大姐打电话来说她五一会来体校找她玩。徐小漫开心极了，姐姐还没来过体校呢，到时候艺校生的风彩肯定羡慕死那帮练体育的女生们。徐小漫的姐姐与她是完全两种不同性格的人。

      俗话说头胎的孩子乖巧懂事，二胎的孩子必好动机灵。徐小漫的大姐是个天生的美人胚子，言谈举止都比较稳重。加上舞蹈的艺术气质，显得她优雅耐看。

      与大姐站在一块，徐小漫就像个假小子，胸无四两肉，走路大大咧咧，一口大白牙，动不动裂嘴大笑，感染力极强。会让身边的人感到活力。

      在她们五姐弟里，虽都是一母所生，但徐小漫是家里身高最矮的，身材也是最干扁的。不过徐小曼从来不在乎这些，她常取笑姐姐胸太大走路会晃动，她说很庆幸自己胸小，打球跑步不会甩。

      打完电话后的徐小漫，下楼来上厕所时听到有人喊她的名字。抬头看到灯光下，徐梁站在球场的阶梯上对她摆手。这意外的惊喜让徐小漫忍不住的哈哈大笑:“啊...徐梁，你等着我，我上了厕所就来找你。”高兴坏了的徐小漫大喊起来，火速冲向厕所。

      徐梁笑了，兴冲冲的徐小漫跑到徐梁跟前:“哥哥，我太高兴啦，你怎么来啦？”

      徐梁看着眼睛发光的徐小曼说:“我来拿些学习机资料，一会就回学校啦。”

      徐小曼失落的“哦”了一声。眼睛里的光迅速消失了，撅着一张小嘴。盯着拖鞋不吱声。

      徐梁见徐小漫这个样子，好笑的问:“怎么啦？不高兴啦？”

      徐小漫敷衍徐梁说没有。然后岔开话题说:“哥哥，我快要中考啦，我可能读不了高中了，我想去读中专。”

        徐梁说:“我们体育生是没有几个是学习成绩好的，我也是因为成绩差，才搬到学校里专心学习迎接高考的。”

      徐小漫说:“我也是这样，学习压力太大了，我什么都不懂。我想去读中专，早一点出来工作。帮爸爸妈妈分担一下家里的困难。”

      徐梁一脸惆怅的说:“我也是。我可能要复读一年，我学习成绩落后太多了。根本考不了省体育学校。”

      徐小漫看到徐梁落寞的神情，心里也很难受。两人都不出声了。徐梁说要走了，徐小漫“嗯”了一声。

      目送走徐梁后，徐小漫回到宿舍里，师姐嘲笑的说:“这么快就回来啦？你俩不出去吃个宵夜？”

      莫名其妙的徐小漫说:“什么呀？我们就随便聊了两句，你们别瞎猜。”

        另一名师妹说:“我们瞎猜什么呀？以前徐梁天天旷课，不去上自修，陪你在学习室里聊天。这不明摆着嘛，还用猜？”

      宿舍里一阵窃笑，徐小漫着急的解释说:“你们想多啦，我跟徐梁是同姓，我们是不能谈恋爱的。我只把他当哥哥。”徐小漫因为着急一脸通红。

      庞明明突然从床上坐起来说:“脸都红了，还不承认，怎没见他对我这样过？什么哥哥妹妹的都是假的，骗人。”

        徐小漫看到庞明明那副尖酸刻薄的嘴脸，终于明白了，她吃醋了。“你们太过分了，太欺负人了。我说没有，就是没有。”徐小漫委屈的跑了出去，蹲在楼梯里哭，羞愧，耻辱，被冤枉使她大哭不止。她打心底里发誓，她真的没有和徐梁谈恋爱。

      也不知道哭了多久，队长来找她，安慰了她几句，说别哭了，事情闹大了，若被教练知道，全队都要被罚的。徐小漫忍着眼泪，望着队长说:“我真的没有跟徐梁谈恋爱，她们胡说，她们冤枉我。”

    “知道了，知道了。别哭了，赶紧回去睡觉吧。不然真的会把教练招来的。”队长半拉半扶的把徐小漫带回宿舍。宿舍里静悄悄地，徐小漫爬上床抽泣的擦着眼泪，默默地瞪大眼睛在黑暗里又哭了。

                    - 07 -

      离中考越来越近了，班里流行起写同学录，相互传递，平常的吵闹气氛变得有点惜惜不舍。一个外号叫狗熊的男同学在背后跟别人说他喜欢徐小漫。每次徐小漫出现在班里，饭桶及几个小跟班就会吹口哨大嚷道:“狗熊，狗熊，狗熊...”

        徐小漫不知道狗熊喜欢她，看到饭桶他们起哄，她觉得这帮神经病，是没药可救的了。直到有一天，她趴桌睡觉时，狗熊偷偷剪她的头发，她与狗熊打了一架后。才从别人嘴里，得知狗熊是想剪她的头发留念。

      知道真相后的徐小漫从嘴里吐出:“神经病！”三个字后，从此当没发生过这件事。可怜的狗熊被同学们嘲笑了好久。

      越靠近中考，徐小漫的心态就越发的懒散。晨训，徐小漫和宿舍里的几个老队员睡懒觉不去训练，也不请假。队长打电话来说教训生气了，叫她们赶紧起来集合。老队员们起床跑去训练了，徐小漫就是不想起床。

      去上学的路上，队友劳诗语追上来告诉她说:“我今天早上看到教练把你哥哥叫过去了，说让你妹妹收拾衣服回家吧。别在这耗时间了。”

        咯噔一下，徐小漫知道大事不妙了。果不其然，中午的时候徐小漫接到三妹打来的电话:“爸爸说让你星期五放学后回家。我看到爸爸很生气，他说要打你。”  啊？完蛋了，这回！

      星期五回到家门口，徐小漫慎重的经过父亲的面前，被父亲刮了一眼。厨房里母亲见到她气就开始上头了。呵斥她进厨房来烧火，“你现在是不是觉得自己翅膀硬了？啊！”  徐小漫不敢出声，低着头默默地烧火。

    “我们辛辛苦苦的送你去读书，你说你在外面都干了些啥？啊？旷课，迟到，不去训练，还谈恋爱。”母亲越讲越生气，越骂越上头。忍不住的扇了徐小漫几个耳光。狠狠的扭了她的耳朵，徐小漫捂着火辣辣的耳朵不敢哭，用力的咬住嘴巴。

    “你个伤风败俗的东西，小小年纪就学人家谈恋爱，你还要不要脸了？啊！你阿孃她们到处说你坏话，我们的脸都给你丢尽了。”母亲一边炒菜一边不停的不停的骂。

      徐小漫又怕又气，委屈的受着。饭桌上孩子们默默地扒着饭，谁都不敢出声。母亲盛碗汤给父亲，拿筷子指着她:“你姐姐在外面读书两年了，从来没犯过这种低级的错误，你就是一个天生反骨种。事事反着来，不丢尽家里的脸面，你不甘心是不是？”母亲尖声的骂呀骂。

      徐小漫心里崩溃极了，忍不住说道:“我没有谈恋爱，为什么要冤枉我。是她们胡说的。”

    “她们胡说？你平常好好的说话，不眉来眼去的，人家会胡说。”母亲甩了她一筷子在头上。徐小漫忍不住了，哭了出来。

      父亲说话了:“你给我记住了，毛主席说过，成人不自由，自由不成人。你想过什么样的生活？走什么样的人生，你自己要想清楚了。”

        徐小漫，捂着脸跑回了房间。她心里恨呐！问自己是不是投错了胎？她觉得自己倒了十八辈子的霉了，才生在这样的家庭里。母亲为什么不相信她，却听信了别人的闲话。她知道自己有错，但母亲不应该在家人面前侮辱她。

      哭累了的徐小漫呆呆的想:爸爸妈妈，我不敢要求你们为我付出太多。我只想要一个温暖安静的家，没有打骂与争吵。在我发生事情的时候，你们能给我关怀和问候。爸爸，我是你的孩子，人家说知女莫过父。你为什么不相信我？我不是他们嘴里伤风败俗的孩子。

      妈妈，在我难过伤心的时候，你为什么总是不分青红皂白一次次的把我往外推？在你眼里我就是这么坏吗？这么不听话吗？

      徐小漫一边想一边流泪，弟弟妹妹来到她身边，她都没有察觉。四妹递给她个饭团说:“我在里面加了根萝卜干，二姐你吃吧。”徐小漫接过饭团，咬了一大口，用力的咽下去，眼泪鼻涕模糊了她的脸。

      回到体校后，徐小漫性情大变，谁都不爱理，独来独往。连见到最喜欢的徐梁也当没看见。 她按时上课，按时训练。她在等时间。

        徐小漫做了个可怕的梦，在开满紫荆花的大街上，她看到了粉红色的花朵变成了玫紫色，厚厚的落满一地。踩在上面，汁液染红了她的鞋子，她想离开。但怎么都离不开，暗红的颜色长长的街，压抑得她喘不过气来。

      中考开始了，先是去别的学校考体育。然后连考两天结束。中考结束后意味着走还是留，留下来的话继续读高中。高中期间若能得到体校的推荐，可保送到省体育学院。

      一切都结束了， 徐小漫收拾好行礼，在哥哥的帮忙下要回家了。队友们训练去了，她没有跟任何人告别。走在校道上看着熟悉的运动场，徐小漫回头看了一眼体校的大门，听到球馆里队友们训练时的呐喊声。她叹了口气，笑了。

      再见了，体校！再见了，队友们！十六岁的徐小漫结束了体育生涯。她，又要回家了。

                      - 08 -

      徐小漫，没有过问她考了多少分，因为她觉得她不去读高中，分数对于她没有什么意义。她不知道她还能不能读书，她不敢过问。一个连书都读不好的人，哪有资格去问这些呢？

      母亲去外省看病了，她在家里干母亲的家务。早晨太阳出来前去田里挑水淋菜；回家后劈柴生火煲粥煮早饭，喂猪，扫地。快八点时赶弟弟妹妹起来吃早餐，等三个大懒虫吃完早饭，磨蹭到差不多九点，才一起出门去地里分工除草，施肥。

      徐小漫家里本来是不种地的，但随着孩子们长大，读书需要很多的钱，母亲又把丢荒好几年的地。重新种上了可以换米的木薯。

      徐小漫和两个妹妹各自扛着把锄头，一起说说笑笑的往地头走去。在农村像徐小漫这般大的女孩子好多都不读书了，自觉的留在家里干活，再过个两三年，找个好人家结婚生子。

      在烈日炎炎的光照下，徐小漫和两个妹妹默默地除草。草帽下三人的脸被汗水的蒸汽熏得通红通红的。徐小漫抬头望了一眼绿丛丛的木薯地，张着略干的嘴说道:“三妹你锄快一点呀，快十二点了。你不要动不动就偷懒，躺在木薯沟里不干活。你总是偷懒，每次都是我和四妹帮你干完的。你讨不讨厌？”

      徐小漫很是无语她这个三妹。次次出来干活，总是装死偷懒。分到她的地块，她从来都不积极的去劳动，而是在搭她的小窝，不然就跑去挖土块搭窑，窑红薯吃。回回把徐小漫气个半死。只能跟四妹恨恨的帮她干活。

        母亲得了乳腺增生很严重，长期在外省看病。家里只有父亲挣钱养家，五个孩子，庞大的开销，日渐压得父亲背驼了起来，努力的支撑着这个家。

      弟妹们在没有母亲的监管下，性子变野了。睡醒觉就抱着电视机一看就是一整天，吃饭的大碗、零食、垃圾摆得到处都是。爱干净的徐小漫看到家里乱七八糟的，忍不住的教训起弟弟妹妹们:“看你们搞的，把家里面弄得跟猪窝一样。早上吃的碗，下午了还不拿下去洗。”

      正在看动画片的三妹抗议道:“你不要动我的碗，我晚上接着吃，我又不让你洗。”弟弟霸道的说:“关你什么事，爸爸都不管我，你又不是妈妈，你管我们干什么。”四妹小声的说:“你像大力水手的女朋友，奥利弗一样啰啰嗦嗦的”徐小漫被三个家伙气个半死。拿把扫把哐当哐当的扫地，故意的把电源关掉。

      被惹毛的三个小家伙和徐小漫吵了起来，父亲正因母亲生病，焦虑钱的事情。听到她们四个在争吵。冲了上来，大骂他们四个不懂事，罚了三个小家伙每人蹲二十分钟，让徐小漫监督。

      幸灾乐祸的徐小漫，看着三个气愤的家伙笑个不停。弟弟和妹妹瞪着她骂，说她是黄鼠狼、是男人婆以后嫁不出去。

        母亲不在家的日子里，家里好像少了什么。弟妹们开始抱怨徐小漫煮的饭菜不好吃，其实是想妈妈了。晚上，一块睡觉的弟弟妹妹问她，妈妈什么时候回家。她们很担心妈妈。看着弟妹们渴望的眼睛，徐小漫心里也难受。 她不知道妈妈什么时候才回来，她只能骗弟弟妹妹们，妈妈过几天就回来了。

      半个月后母亲回来了，家里的孩子们雀跃的围着母亲问这问那的。像过年一样兴奋，小脸上洋溢着幸福。

        晚上，母亲在灯下解扣敷药。徐小漫看到母亲身上像树洞一样的疤痕，触目惊心。母亲告诉她，她乳房里面长了很多结节，要用传统的中药把皮肤敷烂，再换药把结节吸出来。

      母亲说还好发现的及时，不然就转变成癌了。庆幸认识人，用传统方法医治。要是上大医院，这种病肯定得动手术了。一旦把乳房切掉，病情扩散，救也救不了。

        徐小漫知道母亲的病情后，心疼得掉下了眼泪。告诉妈妈她不要读书了，留在家里帮她干活，挣钱养家。

        妈妈告诉她书是一定要读的。不希望她像自己那样呆在农村里，辛苦一辈子，这样是没有出息的。学费的事情不要担心，他们会想办法。

      母亲说她会一碗水端平的，只要她好好读书。答应她二十岁之前不谈恋爱。她和爸爸会想办法的。何况大姐快毕业了。可以工作养活自己了，她们也少了点负担。

      徐小漫默默不出声的帮母亲换药，心里滴血般的难过。她不知道将来会怎样，她也不知道她会去哪里读书。她只知道父母为了她们一直努力辛苦的支撑着这个家。哪怕有病了也忍着撑着。

        一片迷茫无望的想象时间里，徐小漫等待着，她期待时间来的快些，又怕时间过的太快。在床上翻来覆去的徐小漫，听到父亲在楼上使劲的咳嗽，叹气！她心里是这么的心疼，压抑。她无法用言语表达对父母的爱，只能尽量多干活，分担父母的辛苦。

                  - 09 -

      母亲说明早杀猪卖，叫她早点起来帮忙烧水干活。弟妹们听到明天杀猪都很高兴，跟徐小漫约好，起床的时候一定要把他们叫醒。

        凌晨四点半，母亲起床啦，叫徐小漫下来帮干活。杀猪佬在猪圈里赶猪出大门口。父母把稻草铺在空地上，只见，两个杀猪佬，把猪捆绑在大板凳上。用一把尖刀对着猪下巴捅了一刀，鲜血像水龙头一样喷射在盆里，原本哀嚎扎挣的猪，慢慢的失去了力气。

        猪死了。两个杀猪佬在抽烟聊天，等着水烧开退猪毛。烧好的开水浇在猪身上，杀猪佬快速的用刀刮猪身上的毛，一小会功夫，赤条条的猪被刮得干干净净的。猪开膛的时候，杀猪佬问父亲要留什么肉。父亲告诉杀猪佬，留一个前腿，其余的全部拿去买掉。

      往年家境富裕的时候，徐小漫家杀猪，父亲会留出很多肉下来吃。现在急需用钱，单留了个猪腿给奶奶。

      这时，听到吵闹声的弟弟跑下来了，吵着要猪尿泡。父亲把猪尿泡给他，弟弟高兴的和徐小漫回厨房。指挥徐小漫帮他把猪尿泡洗干净，装满水。玩了一阵后，弟弟又对徐小漫说要把猪尿泡烤了吃。

      一大早被弟弟指挥来指挥去。徐小漫生气了，不肯给他烤。弟弟跑到外面跟爸爸告状后回来说:“爸爸说，等天亮了带我去菜市场，炸虾子糕的爷爷那里，把猪尿泡炸香香了吃，不给你吃。”徐小漫没好气的说:“谁爱吃谁吃去，这装屎尿的东西，有什么好吃的？别烦我，到外面去。”

      弟弟对着徐小漫扮了个讨厌的表情，气嘟嘟的跑了。望了一眼跑开的小身影。徐小漫知道父母重视弟弟，生活中总是惯着他，打小养成了霸道的习惯。心里叹了口气。

      吃过早饭的徐小漫，提起猪腿给奶奶送去。她已经有好久没见过奶奶了，眼前奶奶瘦弱的身躯，弓曲着腰在厨房里转，不知道在找什么。徐小漫急忙上前去扶着奶奶，问清才知，她找不到水勺了。

      奶奶越来越老了，眼睛越来越看不见了。她的孩子们开会说，以后叫她不要做饭了，一日三餐分摊在各个儿子的身上。每人伺候十五天。

      奶奶知道徐小漫给她送了猪脚后，一直推说没有牙，吃不了，叫她带回家。徐小漫知道奶奶是舍不得吃，心疼父亲。俗话说:为母一百岁，长忧八十儿。可怜天下父母心呐。

      徐小漫默默不出声的把猪脚放在锅里炖了起来。逗奶奶说家里还有很多肉，让她放心的吃。徐小曼装了半碗盐水，像小时候奶奶喂她吃肉那样，把猪肉撕好，沾上盐水喂给奶奶吃。

      在这难得的时光里，祖孙俩幸福的聊着天。徐小漫望着眼睛凹陷的奶奶说:“奶奶，等我工作有钱啦。我一定带你去治眼睛。你要寿老老的等我哦。”

      奶奶笑了一下说:“傻孩子，奶奶已经很老啦，等不到那一天啦。”

        奶奶的话戳中了徐小漫心里的害怕，她突然难过地说:“奶奶，我不想你老，你要是走了，我就再也看不见你了。”徐小漫抱着奶奶呜呜地哭。她知道，不管她怎么害怕，怎么难过。奶奶还是会离开她的，她做不到每天陪伴在奶奶身边。她知道奶奶终究有一天会离开她。只是不知道什么时候。

      这种害怕如一根长长的线悬在心里。她觉得人长大了，一点都不开心。总是有这么多的担心，这么多的无奈。这么多的无能为力。

        告别了奶奶，徐小漫走在回家的路上，见到了儿时的小伙伴，看到她们成群结队的去海里挖沙虫，一阵寒暄后。徐小漫望着她们远去的背影，迷茫的想。我会成为她们吗？我该怎么办？我该何去何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