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多少人像我一样，年过三十岁不仅一无所成，还倒欠一屁股债？

我十八岁到福州，在这座城市摸爬打滚十七年，不仅一事无成，还因为开饭店失败负债累累，连累妻女跟着我住地下室。

亲朋好友知道我生意失败后，隔三差五上门催我还钱。

我欠他们十万块钱，支付宝和信用卡也欠了十五万。

这两笔债就像两座大山压得我喘不过气，每晚闭上眼脑海里全是钱。

我真的很想一死了之。

然而想到贤惠的老婆，乖巧的女儿，我退缩了。

我确实可以一死百了，她们呢？

死后这些债，肯定会落在她们身上。

孤儿寡母，拿什么去还啊？

想到距离信用卡还款日期只剩十天，女儿妞妞三天后开学，需要交纳的一万二借读费。

这两件迫在眉睫需要处理的事，差点成为压死我的最后一根稻草。

是老婆王慧一句话，再次绝了我轻生念头。

找她大姐借。

我屈服了，向这对和我有过节的夫妻低头。

甚至为了讨好他们，我拿出最后仅剩的几百块钱，置办一桌酒菜宴请他们。

“当初劝你别嫁给杨林这个厨子，你偏偏不听。”

“现在好了吧？都三十五岁的人了，越混越倒退。看看这环境，是人住的吗？”

“赶紧跟他离了吧，这种没用的男人留着干嘛？凭你这张脸，就算二婚也有大把人要。”

大姐的声音从屋里传来，听得我面红耳赤。

我能脑补出，此时大姐肯定一脸嫌弃，眼神充满鄙夷。

大姐跟我那势利的丈母娘一样刻薄。

每年我跟老婆回娘家，其他三个姐夫坐在沙发喝茶聊天，只有我必须到厨房干活。

用大姐的话来说，我一个厨子做这些不都是应该的吗？

刻薄且脸皮厚，我那饭店还开着的时候，他夫妻二人经常带朋友到店里吃饭签单，从没结过账。

两个月前，就因为饭钱，我跟大姐夫打了一架。

现在，他会借我钱吗？

1.

不足十平米的地下仓库。

我站在过道做饭。

看着老婆在屋里斟茶递水，低声下气的讨好她们夫妻俩，我眼眶发热，各种滋味涌入上心头。

“别忙活了.……”林光走出来，不屑地瞥了眼锅里的红烧排骨。

“我现在吃惯鲍鱼鱼翅，吃其它东西会吐。”

他当着我面，从兜里拿出一包一百块钱的和天下，自顾自取出一支叼在嘴上点燃。

然后喷出一口烟雾吁到我脸上。

“说真的，要不是四妹苦苦哀求，我真不愿来你这破地方。”

“你现在这情况，谁敢借钱给你？”

“当然，好歹是一家人，我也不能眼睁睁看你饿死。这样吧，我给你一条赚钱的门路，至于你敢不敢，就看你有没有那个胆了。”

他一直这样盛气凌人。

落魄没钱时，到我饭店蹭吃蹭喝，也是颐指气使。

现如今发财了，更是鼻孔朝天。

看我的眼神就像在看乞丐一样轻蔑。

我很想挺直腰杆告诉他，老子用不着你施舍，把以前欠我的饭钱结清就行。

可我不敢讲这话。

因为林光是我最后的希望。

“您骂的对，谢谢姐夫赏饭吃。”我感到脸发烫，那是因为臊的慌。

我垂下脑袋，像是一条丧家犬，等待主人的赏赐。

或许是我低眉顺眼，很让林光满意，也有可能是他骂累了。

只见林光拿出手机，点开一个博彩网。

这一刻我总算明白，他为什么突然间能在一个月内买房买车了。

赌博。

林光告诉我，他今年六月份开始玩欧洲杯，赢了将近五百万。

听到这个数字，我心跳怦然加快，心里眼里全是火热。

林光又说:现在欧洲杯已经结束了，想玩就只能玩小球赛。

小球赛就是一些连名字都没听过都野鸡球队，彼此角逐的赛事。

他让我下载一个懂球帝网站，说是每场球赛上面都会有直播。

博彩网跟官网数据同步，不存在私下后台操作的事情。

“体彩店能买吗？”我问了句。

林光像是看傻子一样盯着我:“现在我发现你生意失败不是没道理的，真他妈蠢。”

不等我回应，他继续说，正规官网赢了钱，不仅要缴纳税收，而且还没有返水。

私人博彩网，赢了随时可以结算，流水金额每达到一万，还有返还二十块钱。

最后，林光推了个微信好友给我。

说是会让这人给我开个博彩账户，不过里面只有五千块钱额度可赌。

输了算林光的，赢的话，我可以提现出来。

了解完这些，我正打算说一声感谢，却见林光随手把烟头一丢，不偏不倚正好掉进我那锅红烧排骨。

“哎呀，丢偏了……”林光笑容戏谑。“算了，反正我也不想吃。”

妈的！

看着他那张虚伪的面孔，我克制着一拳打过去的冲动。

这狗东西绝对是故意的。

“别生气嘛.……”林光走过来，右手在我脸上轻轻拍了几下。

“一锅排骨而已，回头我赔你。不过说真的，你如果真心爱四妹，趁早跟她离婚吧。毕竟你连自己都养不活，她们母女俩跟着你，只会遭罪。”

“哈哈.……”林光说完喊上大姐一同离开了。

老婆红着眼眶走出来，看到锅中排骨的烟头，泪水止不住往外流。

呜呜啼哭声，听得我心好似要裂开，被林光激起的满腔怒火瞬间熄灭，无尽愧疚席卷而来，像似潮水一样将我吞没。

我二十四岁认识王慧。

想恋两年。

奉子成婚。

结婚九年，不仅没让她过上一天舒心日子，反倒跟我吃了不少苦。

她从未抱怨过，默默为这个家付出。

像她这样温柔贤惠的人，本该有一个好归属，甚至有可能过上那种无需为柴米油盐烦心的日子。

偏偏她遇上我这个一无是处的废物。

连最起码的安稳都给不了她。

“对不起啊，老婆……”

可我真的尽力了！

2.

被我抱在怀里的王慧，渐渐止住哭泣，拍打我胸膛的手也停了。

“我们离婚吧。”

我身体狠狠颤抖了下，低头看向怀里的她。

王慧也恰好抬头。

看着她那双红肿的眼睛，我心如刀割，几次张嘴，却又讲不出声。

王慧伸手在我脸上轻抚:“大姐给我找了户人家，对方是个六十岁的老光棍。”

“虽然老了点，但他有能力供妞妞上学。”

“你知道吗.……”泪水再一次从王慧眼眶淌落，可她眼里却充满温柔。

“这辈子嫁给你，我从没后悔过。”

“我很想陪你走完这一生，可我不能这么自私，因为妞妞还小。”

“她不应该陪我们吃苦的.……”说到最后，王慧泣不成声。

我能感受到，她话语里对我地深深爱恋。

也能听见她内心那股无力的绝望。

她爱我，正如我深爱着她。

只是这操蛋的生活，硬是要将我们拆开。

我咬紧牙关，再一次把王慧搂进怀里。

“再给我一次机会，我想再努力一次。”

我接受了自己的平凡。

但我接受不了，老婆明明深爱着我，却要为了妞妞，改嫁给一个比她爸年纪还大的老头。

我不想跟她们分开。

这一刻，我不再犹豫。

赌，这是我当前唯一可走的路。

除此之外没有一份工作，可以让我在三天之内赚到女儿的学费。

我只有搏一把。

再惨也不会比现在的处境糟糕。

何况，博彩账户的五千块钱就算输光，也不用我还。

可要是赢了，我就有希望翻身。

干了。

你林光可以靠赌翻身，我杨林同样能行。

3.

晚上，我添加林光那个好友。

随后陈东给我发来一个网址，账号和密码。

点开网址，登上账号。

我开始研究这个博彩网。

这个赌盘只有一种玩法，那就是林光说的小球赛。

每天二十四小时都有赛事，一小时就有十几场球赛。

了解完规则，我到屋外找了个昏暗的角落蹲着，开始研究每支球队的资料。

从七点到九点，就连到地面几百米外的公厕上厕所，我都抱着手机研究。

直到有把握了，我才开始下注。

球赛在我期待中开场，这场是巴拿马对抗班纳图，我押五百块钱巴拿马独赢。

每次看到巴拿马前锋带球，进入班纳图危险区，我地心就会跟着噗噗狂跳。

尤其巴拿马进球，那种血液倒捲带来的刺激感，促使我青筋暴起，像似个疯子一样，在黑暗中歇斯底里的呐喊。

“再进一个.……”

我死死盯着手机，身体紧绷，像神经病一样念个不停。

一个小时后，巴拿马以5:0成绩击败班纳图。

我赢了。

那一刻，我满头大汗地背靠着墙，全身就跟被抽掉骨头一样无力，然而精神却十足亢奋。

接连抽了两支香烟，急速跳动的心脏才缓缓恢复平稳。

咳咳。

连忙点开后台，当看到显示的金额是5500，我抽了自己一巴掌。

不是梦。

这就赢五百块了？

嘶。

我抑制不住心中的狂喜，站起来手舞足蹈。

五百块钱……

对于如今的我来讲，这笔钱是我一家三口半个月的伙食费了。

还不够。

4.

八月份，凌晨两点的地下室，灯光昏暗，蚊子嗡嗡。

我死死盯着手机屏幕，看到最后賽时最后一秒走完。

又赢了。

五场球赛。

赢了四场，输了一场。

看着后台显示的金额10230，我疲倦的精神再次亢奋起来。

扣掉5000不可提取的本金，今晚我赢了5230。

五千多啊！

是我过去在后厨累死累活一个月工资，可现在我短短几个小时就挣到手。

这种来钱速度就跟做梦一样不真实。

现在我终于知道，那些赌徒为什么会沉迷其中了。

一，来钱快，动动手指，躺着都能挣钱。

二，刺激。

没人可以免疫这种肾上腺素飙升的快感。

我同样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