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8. 雪兰花- 浴火重生换新天(三)

屠七和夏大妹的目光都聚焦在飘洒的“胡椒粉”上,那诱人的香味很开胃。可惜他们没看到翁秋光那一脸阴险的奸笑,以及花月红那张僵硬恐怖的脸。正当夏大妹抬头去看时,见到五官不正的翁秋光手里拿着一只白色小瓶往他面前的羹碗里洒胡椒粉。夏大妹觉得好奇就随口说了一句,“台上甚么会有两个胡椒瓶呀?”这句轻飘飘的问话,在对方听来犹似山崩地裂的一声轰响,惊得小满脸色煞白,花月红却急中生智,立即笑着回答,“这酒楼倒是很地道,一瓶是白胡椒粉,一瓶是黑胡椒粉!”翁秋光急忙插话:“大家乘热吃,乘热吃……”于是大家都把面前的热羹泡着饭吃光。

屠七和夏大妹觉得这顿饭吃得心满意足,打着饱嗝告别下楼,小满热情送客去柜台结账,花月红拿走小瓶,翁秋光把下药的毒碗去厕所里洗净了,一切收拾妥当,三人大摇大摆地回去复命。

民间谚语说:“恶龙难斗肚里蛇。”屠七、夏大妹正在美美地做着黄金梦的半夜里,毒性发作,心肺大面积急性性梗塞死亡。两天后才被发现,青龙帮的人虽有怀疑,但畏惧中情局的势力,加之严峻的战争局面,就没有人去认真追究,青龙帮的众多门徒也就此四散飘零各找活路了。  

在这几天里,三宝内心似油煎火灸般的痛苦和焦虑,他想:“蒋介石丧尽天良,要在5月18日到浦东川沙爆堤灌水,成千上万人就会家破人亡。义弟阿唐提供这重要情况,自己作为共产党员就有责任向组织报告。于是他接连几天化妆去寻找上级党组织欧阳钦,但已人去楼空,在茫茫人海中找不到党,自己犹似一只离群的孤雁,内心的凄苦、彷徨、惶恐使他忧心如焚,急断肝肠。

直到5月15日晚间,马奇带来好消息说:“刚才我听到从浦东逃难来的人说,昨晚解放军向据守川沙县城和白龙港地区的国民党51军进攻,今天下午占领川沙,然后从川沙、南汇、奉贤三路进攻月浦,想不到浦东的沿海支队一接火就大败,溃不成军。攻克川沙,解决溃堤之实。”

三宝听了喜出望外,原来担心炸堤的天大心事就放进肚里了,他激动得流着泪对马奇说:“中国这场千难万难的革命快要成功了!”

5月16日早晨,三宝依然乔装改扮去寻找在泰安贸易行共同战斗过的同志,由于党的保密纪律,相互切断关系已有7—8个月,在险恶的环境下任何情况都可能发生,他决定不暴露身份,以三宝舅父的名义,受三宝之托去看望他们。经过寻访终于找到四名同志,他们个个平安,但家庭生活极为艰难,已到了揭不开锅的地步,他就将阿唐的支助每家给了2个银元,并告诉他们“天就要亮了!”此时此刻三宝和同志们都似久旱得甘霖那样的兴奋和激动,喜悦的泪水洒满衣襟。直到夜幕降临,三宝才恋恋不舍告别出来,花了40万金圆券在小摊上买了两个冷大饼当晚饭,乘上电车返回葫芦街。

晚上7时左右的老街里,灯光惨淡,黑蒙蒙的一片,只有顺风电器商店门口有着耀眼的亮光。三宝在街口站住脚,因为他看到江老板正送客出来,走在前面是个身材瘦长的年轻人,他手里提着一包物件,看来它的分量很重,把他的手臂拉直,还把半个肩胛倾斜下来。虽说老板为讨好顾客礼貌相送,但这个顾客却有些受宠若惊,一步一回头地鞠躬致谢,竟是奴颜卑膝的腔调,而江老板倒是仰着脸,手掌里转着两个大核桃,一副頣指气使的样子。这些反常举动触发了三宝的敏感神经,使他想去探究,这陌生人手里拎着的是一件什么东西?如果是台新的收音机最多3—5斤的分量,而现在这重量估计要超过30斤。这时他联想到与阿唐分别的那天深夜,曾经看到几个男人沿着李纵径小河从一家小店后门出来,神情诡秘地往肇嘉浜方向走去。“现在看来就是这电器商店的位置,今天遇到这样的好机会,一定要探察这人手里究竟拿的是啥东西?”三宝想着就一闪身,躲到“老虎灶水店”的侧面,等待这人过马路就暗暗跟踪着,见他似不胜重负频频四顾想找辆车来运载,但没有车来,他只能歪着脖子,弯腰曲背挣扎着来到2路电车徐家汇终点站。

约莫两支烟的时间“叮叮当当”声音响起,铁轨上开来了一辆竖着两条“辫子”的电车。这人强抢着上了头等车厢,三宝也跟着上,这人已累得气喘吁吁,就靠近出口处的座位坐下,图个下车方便,将货物包放在脚边,但堵住了一半的通道,后面上来的乘客行走时很不方便,都提出意见。三宝乘机弯腰去拎起那包货物,要给它改放一个位置,这一拎一摸,他在军队里上过前线作战,立即知道这是个炸药包。这人见三宝来提,马上变脸瞪眼怒骂:“老瘪三!老浮尸!你怎敢拿我东西?”

“在进出口放了东西,大家走路不方便,给你移个地方不是很好吗?”三宝笑嘻嘻地解释,随手将这物件放在另一个空座位上,其它乘客都帮着三宝说话。这小子见寡不敌众,就虎起脸,咬着牙挨到八仙桥下了车。三宝也跟着下车转入一个小店买了包烟,从橱窗里看着他过了马路,这贼也具有反侦查能力,就放下物件,四面观察,见没人跟踪,就拿出物件闪进近边的祥和里。三宝即速穿过马路走进祥和里,那人拿了重物走得慢,三宝在里弄间左右观察,见他在第三排35号门口用钥匙开门走了进去。为避免打草惊蛇,三宝赶紧离开祥和里,去周边察看地形后回葫芦街。

等到深夜,马奇下班回家,三宝叫他去通知兰娣、猛子、得娣,有重要情况商量。等到他们来后,三宝在黑暗的小屋里将顺风电器商店的问题一一告诉大家。众人听了都大吃一惊,马奇说:“想不到毒蛇猛兽都钻进葫芦街来了,那可怎么办?”猛子说,“这些天我也看到好几个人拿着这样的东西,从电器店里出来,他们为什么不雇辆祥生出租车,又安全,又方便。”马奇说,“我听说为战事需要,上海许多出租车都被蒋军征用了,加上汽油断档,有车也开不动,所以三轮车就生意兴隆。”他们只能一包一包的偷运。”

得娣听得吓懵了,她惊恐地说,“两周前一次半夜里,我肚子饿到厨房间找食吃,听到隔壁江家有响动,小河边还有脚步声,我关了灯看,从窗口看到有三、四个男人从屋里挑出很多泥土来丢在后门的小浜里,现在想来,他们在厨房间挖地下室放炸药包,如果爆炸起来,要把一条葫芦街炸塌了!”

三宝神色严峻地低声说:“我回家后因汤恩伯要炸堤的事一直急得坐立不安,直到昨晚知道解放军攻克川沙才算睡了个好觉,没想到今晚又得到这五雷轰顶的凶讯,现在敌人加大动作,看来是一种快要动手的信号。上海战役解放军是必胜的,问题是需要多长的时间?而这些狗特务又会在哪天实行爆炸?目前就我们几个人力量薄弱,硬拼是都不过他们的,只有智取!我想一定要在及其秘密的情况下监视他们的活动,摸清情况,然后研究对策。除了我们几个人外,还要发动一批忠诚积极、敢做敢当的人来参加这场对敌斗争,如白雪莲、二龙、三龙、方阿娥、李双喜等,要告诉他们,这是一场为民除害、正义与邪恶的斗争;也是为了保卫自己和亲人,还有安身立命的上海市。‘人多力量大’‘人心齐,泰山移。’凡看到有拿沉重炸药包从顺风电器店出来的人,我们就互通信息,由兰娣和得娣指派人员跟踪查明这些人的落脚点。马奇从明天开始就将三轮车停在附近守候,头面衣服要做些化妆,转拉拿炸药包的人,这时由猛子骑自行车尾随配合,你们的经济损失由我补贴。”

这时兰娣插话说:“我补充一个重要问题,这些年我们都知道江师母是个好人,自从这贼回来后,我觉得她一直闷闷不乐,精神萎靡不振,是否她已发觉什么情况?她住在这特务身边非常危险,得想个办法救她,或许她能提供重要情况!”

三宝对兰娣深情而赞许的一瞥说:“这意见很好,明天你可以和雪莲具体商量一下。”最后他严肃地说:“现在我们是在玩‘老虎头上拍苍蝇’的游戏,举止行动要十分小心谨慎,而且实行严格的保密,千万不能引起敌人的注意,这样才能保证我们自身的安全,才有克敌制胜的可能!”

上海此刻人心惶惶,焦躁不安,市区周边都在开战,菜市无菜供应,米店无米出售,撤退下来的、或是临阵脱逃的国民党官兵和伤病大都涌到市区来,他们闯进商店找食吃、抢货物、要慰劳费,甚至到居民家搜取男人衣服便于逃生。最可悲的是开战区的居民和农民,他们冒着炮火,扶老携幼、肩挑、背扛着衣被杂物蜂拥到市区来避难,在街头巷尾流浪,经受五月梅雨季节风吹雨打、饥饿伤病等苦难折磨。这时期上海的物价达到了天文数字:一个冷大饼要卖25万金圆券、一张公共车票70万元、一石黑市米要3亿元、一两黄金50亿元、一美元兑8000万元……市民悲叹“一百元一粒米、十万元一寸布”。于是老百姓只能吃杂粮、吃豆渣、吃糠屑做的“稻柴面条”,挖野菜充饥,过着有一餐没一餐的悲惨生活。全市工厂基本关闭、商店歇业,不断发生哄抢事件,社会秩序混乱,谣言满天飞,说:“共产党都是红眉毛绿眼睛的妖怪!”“共产党实行共产共妻政策”。“解放军每打一个城市就将大姑娘、小媳妇放在麻袋里分给他们当兵的!”这些恶毒的谣言使许多从未见过解放军的年轻妇女吓得半死。当人们生活在战火、饥饿、动乱、恐怖的梦魇里时,真是度日如年。

心地善良,急公好义,能忍耐磨的白雪莲,在兰娣的引导下,怀着极大热忱,期待这场改天换地的解放战争降临,她知道只有打败国民党反动派,老百姓才能过上好日子,自己的未婚夫才能平安归来。现在她有一件大事要办,受兰娣之托,要将忠厚善良的江师母从坏丈夫手里解脱出来。

这天清晨,雪莲看见形容憔悴的江师母拿着一脚盆衣服,拎着空铅桶去给水站洗衣,雪莲也赶紧拿了脏衣和铅桶、面盆到给水站,挨着江师母一同取水洗衣。当年在江师母一家最困难的时候,雪莲曾介绍她去小酒店工作,并指导她烹调厨艺,所以两人关系一直很好。

“江师母,你早,好多日子没见了,你好吗?”雪莲一面洗衣,一面招呼着,抬头看了她一眼,吃惊地叫喊起来:“唷,怎么啦?你气色很不好呢,好像连眼睛都睁不开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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