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左手放着一大塑料袋零食,右手搂着一大桶可乐,2升的那种。只见他,左手从零食袋里抓出一把薯片,塞到嘴里,咔吱咔吱的嚼着,嘴里的碎屑扑簌簌的往白床单和枕头上掉。接着用沾满油和碎屑的左手去划拉手机屏幕玩游戏。嘴里嚼的有空间了,就右手端起大可乐猛灌一口,连他肋下的肥肉都跟着抖。
张一,我媳妇的同学,漫画师。
因为要给客户做一个漫画书的项目,我媳妇就想起他。
老同学十多年未见,再相见宾主尽欢。项目的事很快就确定下来,因为客户是旅游景区,做漫画书也是为景区宣传,所以,作为主创的张一需要和我们出趟差,去拜访客户,到景区里调研和采风,为后续创作做准备。
张一也很痛快的答应了。但是,令我没想到的是,这趟出差简直是我的噩梦,他的行为真得让我胆寒心惊,如履薄冰,感觉随时都会让我倾家荡产,背上人命官司。出差刚一半时间,我就让他先回去了,我是不敢再留他了。
其实,出发前已经有苗头,但是我们没有太在意。毕竟是我媳妇同学,上学时和我媳妇玩得还不错。
其实,我媳妇一早就跟我打了招呼,说张一这个人有点可爱或者说幼稚,社交能力不强,生活能力差,就活在自己的世界中,上学时别的男同学都不爱跟他玩。我心想这不是文艺青年的标配嘛,看来是找对人了。实际上是我天真了。
出发前,准备工作的其中一项就是和他签合同。
让我没想到的是,关于合同细节的商讨,全是他妈妈的意见。他每次提需求或意见,前面都冠以一句“我妈说”,我们应该怎么样,怎么样。甚至在面谈时,他还两次出去打电话请示他妈妈,回来后再跟我们说,我妈说应该怎样,怎样。
这时候的张一已经是三十六岁的人了。虽然,我有点不爽,但本着文艺青年嘛,能干活就行,又是我媳妇同学,还是和他签订了一个相对宽松的合同,并支付了预付款。然后,出发去景区。
到了景区,我就傻了,属于五雷轰顶,满头黑线的那种傻。
张一是一个白胖白胖的人,属于那种坐着都会流汗,走两步就虚喘的人,而且有高血压和糖尿病。
第一天去景区里调研还好,他兴致勃勃的跟着我们转悠一天。但是,第二天他就开始不想去了,找各种理由推脱,想留在宾馆里休息。
看他这样的体格,跟着我们“游山玩水”也确实辛苦,所以第三天我就让他在宾馆里休息一天,不用跟我们出去了。
但是,等我下午回来,我就炸了。
只见张一光着膀子,趴在床上优哉游哉的边吃边喝边玩游戏。他左手放着一大塑料袋零食,右手搂着一大桶可乐,2升的那种。
只见他,左手从零食袋里抓出一把薯片,塞到嘴里,咔吱咔吱的嚼着,嘴里的碎屑扑簌簌的往白床单和枕头上掉。接着用沾满油和碎屑的左手去划拉手机屏幕玩游戏。嘴里嚼的有空间了,就右手端起大可乐猛灌一口,连他肋下的肥肉都跟着抖。
看见我回来了,他抬头跟我打了声招呼,就又低头玩游戏,薯片可乐也是吃得不亦乐乎。他要是觉得手上太油了,就用枕巾擦擦手。当然,他要是觉得床上和枕头上的碎渣太多,隔着他,他就用手把它们扒拉到地上。
我看着他,都有点懵了。
我说:“你不是有糖尿病吗?怎么还喝可乐!”
他说:“我吃药了。”
我说:“我说你这行吗?别出事儿啊!”
他说:“喝可乐前我吃XX药了,我经常这样,没事儿!”
我看着他还是有点震惊的缓不过神来的,要知道他的糖尿病看上去还是蛮严重的,他的小腿上都有很多“糖尿病斑”了。(在此,我要特别声明下,大家一定不要学他,这种行为非常的愚蠢和危险。)
看着他趴在床上不亦乐乎的样子,我感受到巨大的危险和恐惧。
我问他:“以后不要这样,不要再吃药喝可乐了,你妈知道你这样吗?”
他说:“不知道,我在家都是偷偷喝的。”
我说:“以后不要这样了,很危险。”
他头都不抬回答:好。然后继续玩着他的游戏。
结果,第二天等我回来,发现他确实没喝可乐了,他换了大绿瓶的,雪碧!
我有点生气了,跟他说:“你要是再这样,我就告诉你妈了。”
听说要告诉他妈,他立马神情紧张的抬起头,认真的说:“不喝了,不喝了。”然后,把雪碧柠起盖放到了一边。
我说:“以后可乐雪碧芬达啥也不能喝了,至少在这你别喝了。”
他说:“行。”
第三天上午,他跟我们出去了半天,中午吃完饭,他自己回宾馆。
然后,等我回去,发现他又不知道从哪儿整来一瓶健力宝。
看见我回来了,忙解释我说:“这是健力宝,不是可乐雪碧芬达。”
我都无语了,这咋幼稚的像小孩一样啊。我意识到我不能再留他在这了,他这样天天作,万一出什么事儿,我怎么跟他父母交代。再说了有他这样的好大儿,我也不知道他父母是咋样的人,到时候万一惹上官司,我可赔不起,弄不好还得倾家荡产。我是不敢冒这个风险啊!
在我和媳妇沟通后,我请的神我还得好好送走。第二天我就买了票让他先回去,他倒是很乐意,终于不用跟着我们每天辛苦在景区转悠了。
他离开后,我在心里一直祈祷,他这一路上可千万别出什么事儿,直到他安全的到了北京,回到了住所,我这悬着的心才落下来。
从景区回来后,我和我媳妇评估后觉得还是让他接着做吧,觉得他的手艺是没问题的。结果,又一次让我们大跌眼镜。
一开始,他还能隔三差五的交稿,后来就各种拖稿了;然后就是各种理由,各种保证;再然后甚至电话也很难打通,QQ也不回(他不用微信),即使偶尔打通也是各种奇葩理由,不是刚住院做手术了,就是参加某大导演创作会了,闭关了两周,不能和外界联系。
等他再给我几篇“草稿”后,就再也联系不上了,后来干脆他的手机都停机了。生气归生气,但是这事儿也就这样了,活儿我只能再重新找人干。
再后来一直没有了张一的消息。
直到两年后,我媳妇接到一个电话,问她认不认识张一。这个电话是银行的追债电话,他们找不到张一了。
连我媳妇都感慨,这人十几年没见都怎么了。感觉他就像是打扫旧房间时,飞出来的花蛾子,短暂飞舞停留后,又扑棱着飞走了,然后给我们留下一个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