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轮明月,从远古而来,沉淀了无数动人心弦的情愫,又推波助澜汲取了无数个泪眼婆娑,铸就了无数个孤枕难眠的夜。它是忠实的倾听者,倾听那一串串历史无尽的底蕴……
“今人不见古时月,今月曾经照古人。”世间唯有明月打破了时空的界限,让我们举头望月,遥听那潺潺的古老缜言吧!
古往今来,最最悲情的莫过于《上阳白发人》(白居易)。她们从双鬓鸭雏做到了垂垂暮年,一生中的大好时光,常常以耿耿残灯为伴,看尽了“莺归燕去”“春去秋来”,听惯了“萧萧暗雨打窗声”。在那个如狱如墓、如死神将至的上阳宫,唯有那一轮清月见证着她们冗长寂寥悲苦的一生。面对月升月落、月圆月缺,她们把锥心泣血之痛一一道出,也未有明月平静的注视着她们由希望到失望,后来又至绝望的悲惨一生。
古人在仕途失意,羁旅他乡时,常常要“月下深吟久不归”。张继落榜了,在那个月落鸟啼秋霜满天的日子里细细疗伤;杜甫花百炼钢为绕指柔,在月下细诉乱世悲凉:“永夜角声悲自语,中天月色好谁看?”;同是望月,王建偏偏要问:“今夜月明人尽望,不知秋思落谁家?”仿佛那秋思随着银月的清辉,一齐洒落人间似的。
茕茕孑立,形影相吊的赵嘏“独上江楼思渺然,月光如水水如天。”他缘何“思渺然”呢?“同来望月人何去?风景依稀似去年。”原来诗人旧地重游。去年也是在这样的良夜,诗人结侣来游,任凭倚肩,共赏江天明月,那是怎样的欢快!曾几何时,人事蹉跎,昔日伴侣不知已漂泊何方,面对依稀可辨的风物,屡屡怀念和惆怅之情,正无声啃啮着诗人孤独的心。
白居易零乱孤苦之际写下了“吊影分为千里雁,辞根散作九秋蓬。共看明月应垂泪,一夜乡心五处同。”试想,诗人举首遥望孤悬夜空的明月,情不自禁联想到飘散在各地的兄长弟妹们,如果此刻家都在举首遥望这轮勾引无限相思的明月,也会和自己一样潸然垂泪吧!恐怕这一夜之中,流散五处深切思念家园的心,也都会是相同的;一轮明月成就了一幅五地望月共生乡愁的图景。
征人远去,思妇独上高楼,望尽天涯路,在一轮明月的照耀下,有多少征夫思妇两地对月寄相思。
“可怜闺里月,常照汉家营”,在征夫眼里,这个昔日和妻子在闺中共同赏玩的明月,不断地到营里照着他,好像怀着无限深情;而在闺中思妇眼里,似乎这眼前明月,再不如往昔美好,因为那象征着昔日夫妻美好生活的圆月,早已离开深闺,随着良人远去汉家营了。“不见乡书传雁足,唯听新月吐蛾眉”征夫渴望家乡,多么希望能像古代传说那样,突见雁足之上,系着妻子的信啊!乡书不见,唯见新月,他对月怀人,浮想联翩,仿佛那弯新月就是娇妻的峨眉。
明月不仅是人们遣怀愁思的对象,更是饮美酒、登高楼、畅饮达旦时的伴侣。李白兴致一来“且就洞庭赊月色,将船买酒白云边。”他岂天真的不知“清风朗月不用一钱买?”还是李白豁达,“雁引愁心去,山衔好月来”万般愁绪在朗月下一一销褪……
亘古不变的明月啊!你解开了多少情感的绳结;稀释了多少离愁别绪;又承接了多少文人墨客“剪不断,理还乱”的相思之苦啊!你无声无息,却又灵动异常;你缥缈虚幻,却又演绎着阴晴圆缺,悲欢离合;你凄清孤寂,却又“心事当云耸”,兼蓄并收。
说不清,道不明的千古明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