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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 大爆炸
王曼农猛然睁开眼，额头沁出冷冷的汗，她跳起来看时间，八点一刻，距离正式开始试验的时间只有一刻钟。她跳了起来往外跑，谢天谢地，丁峻留下了飞行器。
当她驾着飞行器赶到实验室的时候，就听见警铃大作。她冲上去，祁麟迎了过来，“嫂子，我们组织全体人员撤退了！”
“怎么回事？”她问。
“不知道为什么，凌晨的时候边界约束被无缘无故加上了，黑洞能量级数暴涨，现在已经快到临界。虽然边界约束已经取消，但测出能量还在继续增长，熊副命令强子对撞机的运行赶紧停下来，可是需要时间，现在无法马上停止。”果然，最恐怖的事情即将发生。
“你们队长呢？”王曼农左右看。
“队长进去了！”祁麟说。
“什么？”王曼农失声大叫，“他不要命了！”
“队长说最关键的时刻可以冲进去切断所有电源，所以他穿着新材料的太空服进去了，因为他最熟悉所有的电源位置！”祁麟头上也冒出了热汗。
王曼农冲进去，“告诉熊副，不要停止强子对撞机的工作，开大，把能量加载到最大！”大屏幕上，丁峻正等待通入山洞腹地的最后一个开关的开启。
祁麟愣了，“队长在里面！”这是什么意思，想要队长的命吗？
王曼农冷静地说，“我知道，这是最后一搏，如果你们队长死了……”她没有说下去。她把所有的仪器都打开，传呼熊道，大吼“让对撞机不要停下来，要快，不要按照加载步，直接把能量加到最大，加载加载加载！”
回头对祁麟喊，“来几个人准备抢救队长！”
祁麟赶紧去按照王曼农说的下命令，他已经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指令长，你等一下，不要进去！王曼农一边看着大屏幕，一边注意到终端机输出的数据。黑洞的能量级开始呈几何级数的速度增长，黑洞的质量在增大，继续增大，再增大！
突然一道强烈的白光出现在显示器上，最后一道开关打开，显示器冒出了黑烟，报废了。终端机的输出数据全部清零。
祁麟带着人冲了进来。
“开门！”王曼农喊，“让我进去！”
“要先测量边缘辐射值！”祁麟喊。
“开门！”王曼农的表情好像要杀人。祁麟不再反对，他转动设备，山洞腹地的几道开关逐一开启。
王曼农和祁麟最先冲了进去。整个山洞明亮安详，墙上的壁灯还像从前一样亮着，似乎这里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丁峻倒在最后一道开关的门口，强大的引力还是对他产生了不小的冲击，虽然太空服看上去光滑如初。
王曼农扑过去，她掀开面罩，里面全是鲜血，真怕他被自己吐出来的血呛死。祁麟抬起丁峻的脑袋，放在自己腿上垫高。外面传来急救车的声音。几个人冲进山洞腹地，冯恕己第一个大喊，“能量球不见了！”王曼农的脑子一片空白，呆呆地看着靠在祁麟身上的丁峻。
几周后，局长办公室。
王曼农站在何正对面，身边站着熊道。窗外是瓢泼大雨，今年的第一声春雷已经响了起来。何正戴着老花镜仔细地看手上的电子材料，看完，他摘掉眼镜，细细打量王曼农，这姑娘比起刚来的时候，简直彻底换了一个人，这一年成长的速度惊人。他放下手里的东西，揉揉眼睛，示意他们两个坐下。
“柳文焰说，终端机里的参数被自动调整过了，所以那天凌晨系统临时加了约束，正赶上他大学里有急事又没能及时赶到。差点就……”何正没继续说下去。
王曼农咬咬下嘴唇，“我很抱歉”。其实她想说的是，“我很羞愧”。
“那个能量球没有找到？”何正继续问。
“没有。”熊道回答，“事实上丁队长还没有来得及进去，也幸亏如此……但是那个能量球莫名其妙就不见了踪影，不可能被人带走，真不明白。”
“我想我明白。”王曼农说，“一个质点，当它受到的能量数级突然无限增长的时候，它会失稳，于是……”
何正和熊道吃惊地看着她，“你是说……”
“我也只是个猜想，需要以后的论证。在奇点失稳的时候，大爆炸产生了，那个能量球已经变成了一个新的宇宙，正在无限的扩展。这个宇宙是我们的并行空间，所以我们看不到它的存在，以后有缘分，说不定可以通过哪里窥探到。因为我从前做过一个模拟，当能量以极快的速率加载到无穷大的时候，黑洞不但没有爆炸，而是所有数据清零了，于是我有这个想法。”王曼农回答。
一个大爆炸的发生，诞生新的宇宙，无数的星系正在形成，能量球化成的宇宙尘埃正在运动汇集，形成新的星系，也许会出现银河系、太阳系……也许会诞生一个蓝色的星球，也许未来若干年后，她和他将再度相逢……真是造物神奇。
三个人在片刻的沉默后，熊道由衷地夸了一句，“所以你马上提出不要停下对撞机，继续向能量球高速加载能量。以前听丁队长说过，最关键的时刻，看的是决断力，你的决断力一流，丁队长强将手下无弱兵！”
听到这个，王曼农无声地笑了一下，这都是他教会我的。
何正问，“接下来你打算怎么样？黑洞重建需要一段时间，你可以利用这段时间去进修。”
王曼农点头，“贝尔纳邀请我去日内瓦的LHC做一年高端访问，我答应了。”她递过来一份材料。
何正一边看一边说，“去学习一年也好，你的心态会更加成熟稳定，等你回来，我要你和柳文焰共同负责黑洞组。潘素性子太躁，柳文焰太过息事宁人，我相信这次也给他们教训了。”他看了一下日期，“走这么急？丁队长还没醒！”
王曼农苦笑着说，“问了医生，说他没有生命危险了，现在的昏睡只是药物作用下的恢复疗程……”她停了一下，又艰难地开口，“我很羞愧，在他面前。” 我没有颜面再面对他。人生没有欠她的，十年前被这个刚毅正直的男人爱过，十年后又被这个宽厚豁达的男人继续爱着，之前产生的种种不信任，只是为自己的无知找的借口罢了，这个借口也差点让她酿成大祸。
何正不再劝她，低头在材料上签上自己的名字，“年轻人要成长，付一点代价是值得的。”
“我知道，”王曼农微笑着说，“谢谢你，何局。”
快晚上的时候，熊道回到西昌发动机试验室自己的办公室，看见李颂星在里面等他。
“你不下班回宿舍，在这里等我？”熊道莫名其妙地问。
“我听说曼农要走？队长还在医院她就闹出走，怎么能这样？”李颂星不平地说。
“又不是真走，不过去进修，明年还回来。”熊道满不在乎地回答她，“哎，你干嘛这么愤愤不平的？她走了不是更好，这下你有机会了，丁队长又成了为情所伤的男人了！”
“呸！”李颂星气得不行，跳过来打熊道，“你胡说八道！”
“那你替他们操什么心呢？”熊道站起来，“你还不走？我可要下班回去了。我说小李，以后能不能改改你这女汉子的习气，别伸手就打人，你怎么跟我姐一样？话说，我被我姐弄得都有心理阴影了，见到你们这种喊打喊杀的女人就害怕。”熊道一边关门一边叨叨。
“那你姐什么样？”李颂星追着问。
“我姐，我姐呀……”熊道话还没说完，手机响了，他一看来电，倒抽一口凉气，“白天不能说人晚上不能说鬼，李颂星我真是被你害死了，我姐找上门来啦。”他一边按接听一边伸手做了个“嘘”的姿势，不让李颂星发声。
一声巨吼传了过来，“熊道，我操你大爷！”我去，隔这么远还听得如此清楚，李颂星先愣了一下，然后满脸激动地凑上来，熊道在走廊里快步疾走，很快就走到大门外面。
“姐，我大爷就是你大爷，别急操，怎么回事！”
“你大爷的！不是说好了我跳槽到北京这周末你接我吗？你丫的跑哪儿去了？我在北京机场呢，这大晚上的！”
糟了，这些天又是试验事故又是乱七八糟的各种事务，偏把他姐的事儿给忘得死死的，“哎姐，我急事走不开，正在西昌做实验呢！那个，那个，你打个车，随便定家酒店先住着，回头我给你报销啊！”
“报销你大爷！妈说我要来北京她正好就不用邮寄了，让我带了一大堆你爱吃的咸鱼腊肉。他妈的我刚才招出租车，没一个车通过安检让我上的，地铁也不让上，公交车也不让上，你大爷的，你大爷的，你大爷的！这么一大箱子东西，叫我扔哪儿，扔哪儿不得让人当恐怖分子给抓了！”
旁边李颂星捂着嘴开始叽叽咕咕地笑了起来。
“姐，姐，你别急哈，我这就打电话让云路去机场接你！”
丁云路接到熊道电话，也吼了他一顿，“你大爷的！老子又不是你的贴身跟班，我这儿还一堆事儿没忙清呢，叫你姐等着！”
熊道自知理亏，陪笑说，“兄弟，拉哥哥一把，回头亏不了你。我姐那是个二货，暴脾气，一语不合就要操我大爷，她总是忘了跟我一奶同胞，共用一个大爷。求你了，我的宿舍门卡在楚留香那里，你带我姐去先住我那儿，谢了啊兄弟，我这儿真忙，在给学生上课呢！”于是李颂星和身扑过去，一顿无声地爆踹。
“叫-你-姐-等-着！”丁云路一字一顿地吼完，掐了电话。
（待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