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子,买李子。”
时光一路向前,从春天的繁花似锦滑入夏天的葱郁葳蕤。大街上响起此起彼伏的叫卖声,又到吃李子的季节了。
关于李子最早的记载见于《诗经·大雅》的“投我以桃,报之以李。”在新时器时代发现的李核遗存,表明我们的祖先在很早以前就已经开始采食李子了。浩如烟海的古代典籍中,更是不乏李子的身影。有“瓜田不纳履,李下不正冠”的俗语,有“道旁苦李”的典故;有“桃李春风一杯酒,江湖夜雨十年灯”的思友之情,有“夏日枝头李子鲜,青绿红黄展玉颜。”的画面即视感。也有“李子熟透皮鲜红,品尝一口满口香。”的清新爽口,不胜枚举。它随着中国文化的脉络一路沿袭而根深蒂固。
小时候生活在农村,责任地都种粮食,没有种水果的。邻居在庭前田边的竹林里种了几棵李子树,每到成熟的季节,枝丫被沉甸甸的李子压弯了腰,圆滚滚、肥噜噜的李子挂在枝丫上,累累堆叠,青翠欲滴,撩得人酸口水直流。馋嘴的小孩们不管“桃养人,杏伤人,李子树下埋死人。”的说法,三五成群,每天都在那附近转悠。盼着,念着,想着,趁着主人不注意便上树偷摘,惹得看家狗狂吠不已。一季李子下来,狗子都叫瘦了。
那些年能吃饱饭就不错了,多数家庭是没有闲钱买水果的。种李子的人便想到了粮食换李子的办法。每天将李子背到学校门口,没钱又想吃李子的孩子就从家里或别人家的晒席里偷点麦子去换李子。被发现免不了一顿竹笋炒肉。
岁月无声地流淌,邻居家的儿女们早已远走他乡,房倒屋塌,夷为平地。当年偷李子的小孩也已两鬓染霜,在外务工。田野荒草丛生,村中静寂无声。田边老树挂果丰,不见当年偷果童。那个曾经熟悉的村庄,如今已经对离家多年的游子陌生了。
舅舅们爱在房前屋后种些果树。大舅的梨要留着卖钱,一个没吃上,二舅家的李子却吃了不少。李子成熟的时候,好客的二舅总叫我们过去。青中泛黄的李子如孩子灿烂的脸,煞是可爱。抱住树一阵猛摇,熟透的李子掉落在地。捡上一颗,在衣服上擦几下,扔进嘴里,用牙轻轻一咬,果肉厚实多汁,甜滋滋的带着一丁点儿酸,再一嚼,浓浓的果香味四溢,上冲至鼻腔,游离到大脑;下滑进胃里,又入心入肺。直叫人销魂。
前些年,姨姐家承包了几十亩荒山种李子。销售的时候,带上孩子,一起去帮忙采摘。在劳作中回忆我们这一代人对李子的情有独钟,咬上一口,依旧满口酸甜酥脆交织,让人回味无穷。满园李子红,相遇正年轻,吃下的是一种滋味,品尝的是一段经历,感悟的是一份岁月.......
“多少钱一斤?”我问道。
“十块”小贩回答。
买了两斤,回家洗净,坐着慢慢品尝阳光与自然的味道。这夏季的甜密,酸中有甜、脆中带糯,清香甘润,汁水十足,满满的幸福溢满舌尖。不过还是怀念儿时李子那直沁心底的涩,让人牙疼的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