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期在学校发现了个至福源泉,就是下午三点一刻的食堂(saga).
三点一刻其实早超过了食堂的正式运营时间,理论上是不能进来的,但门口有个晚到签入板,写上饭卡号和名字也可以溜进来。平时人满为患的窗口此时冷清得空无一物——对,连吃的都没有。 仅有的是入口侧的沙拉吧,kettle茶壶区的两桶汤是唯一存留的热菜,热巧克力和饮料有没有被关掉要凭运气,外面的自制三明治区照旧。晚餐的甜点已被摆列出来安安静静地等待下一批食客,此时如果取了应该没人看到,但挖去一角的糕点就好比被夏娃咬过一口的苹果那样不合宜——出于慎独和道德还是避之为妙。
三点一刻进来的人可以推定是饥肠辘辘的:大概因课业或事务错过饭店,却太饿以至于无法等到五点晚饭开门,否则不会这奇怪的时间进来。我每次进来的程序都是固定的:匆匆抓了餐具,直截了当地夹些生蔬菜或预拌沙拉进盘,掀开汤锅二选一地成碗汤,再那一小片面包涂上花生酱或金枪鱼沙拉。 找位子不是件难事,因为空空荡荡的任挑选。此时零星散落在食堂的人总聚集在窗边,于是我也走到窗边,不犹豫地坐下、放包、谢饭,如同一个动作般完成,然后开吃。
舀一勺汤入口,叉起一片鲜嫩的绿菜,看着窗外的或阴或晴慢慢嚼着,突然全身都松快了。三点一刻食堂最大的谬论就在于最小的食物选择范围却能带来最大的幸福感。番茄豆子或者土豆汤总是咸淡适宜暖意融融,平时不屑一顾的面包竟在酱的衬托下大放异彩,菠菜生菜清爽,不常有人光顾的预拌沙拉能给味蕾惊喜。若是加有几块甜香软糯的地瓜,变成了一天中最满意的一顿。或许是饿了,或许是在没有太多选择时反而能尽享拥有的食物。
三点一刻这一顿也总是脑袋和心灵最轻松的时候。在惠顿这样强调人际关系建立和社群的地方,一个人独食本是禁忌。但此时所有一切的行为准则都不再适用,一个人享受食物,景色和闲散成了不可颇多的权利。就这样安安静静的,让窗外移动的车和其他人的交谈成为动的背景,自己肆无忌惮地发呆,放空,或者深思畅游。有阳光的午后倚窗读书也是不错的选择,页面和侧脸被晒得温暖而明亮,世界慵懒而优雅。如果偶遇一二挚友对坐亦无妨,谈天说地或者什么都不说就享受慢下来的时光。无论上午经历了什么,一个小时后又要做什么,这一刻的自己总能淡泊宁静,去接近人生最单纯而内核的幸福,暂时脱开渗入学习生活每一丝角落的压力甚至焦虑,甚至得到那种隐居瓦尔登湖与沙乡才有的心境。旁边聊天的人或许也在相同的至福之中,因为这种谈话往往是超过两小时的促膝长谈,种畅谈里常常有心灵相通或者海阔天空。
三点一刻的食堂很平凡,或许每天都能吃到, 但我仍然常常怀念着,因为它是那样转瞬即逝-在这个空间里发生,又仿佛超然于日常的时空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