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母亲坟前,像狗一样哀嚎

1

人说,养儿方知父母恩。 在某一个深夜,还没能有幸成为他人父母的我,突然懂了父母的心境,夜深人静时,一个人在被窝里泣不成声。 起因是,和蜗牛先森在回忆小时候,说起他们家的冰箱已经是十多年前买的了。我就回忆了一下我们家的第一个冰箱。大约也是那个时候的吧,只是他们家的是买的,我们家的,是亲戚用过很多年要换新的冰箱时他们送给我们的。但是对于那时候的我们家来说,也是很稀奇的东西了,因为吃的可以保存一段时间了,因为偶尔妈妈心情好,还会给我点钱买冰棍冻在冰箱里了。 然后记忆就像水龙头坏掉了的水管,不停的冒出小时候的记忆。 那时候,家是农村常见的土房子,墙是土做的,地面也是土,而我们家,只有一个卧室,一个吃饭屋(即是现在的饭厅),一个厨房和一个猪圈屋(养猪的房子和我们上厕所的地方); 那时候,灯光灰暗,因为要节省着用电,晚上上厕所总是在又大又灯光昏暗的猪圈房,年纪又小,胆子又小又怕黑的我,每次去厕所都需要鼓足勇气,给自己做很多心理工作,甚至让我妈陪我; 那时候,洗澡也在那个四面漏风的猪圈屋,夏天还好,冬天就特别的冷,于是就用烧好的洗澡水,一桶一桶的提进那里,让热气充满自己的四周,然后边哆嗦边迅速地洗完; 那时候,我们从来不知道什么叫吹风机,每次洗头发都要规划好在中午洗,因为错过时间,晚上就干不了,不能按时睡觉。印象最深刻的是,夏天我妈要做农活,白天洗了又会很快汗湿,并且白天干农活也压根没时间洗,于是只能等到晚上忙完时再去洗,可是洗完了头发又干不了,她就只能使劲用干帕子擦,然后一头飘逸的黑长发对着电风扇一个劲儿地吹,那画面,大概是一辈子都忘不掉了; 那时候,小孩子总会想吃这样,想吃那样,我妈也买,只是次数不那么频繁; 那时候...... 那时候,觉得日子挺好,年纪小小的我从不觉得日子苦,只是如今回忆,才方知爸妈的心酸。


儿时的家

2

大概在我两三岁,刚会走路的时候。我爸外出打工不在家,我妈重感冒,一个病得如此严重的她不能照顾好我,只能带着我回娘家。可是,以那时的交通工具来说,娘家离婆家远,交通工具只有摩托车或者步行,可是那时他们没钱啊,能多点钱买吃的就不错了,更别说奢侈的花钱坐摩托车了,于是我妈——一个重感冒的女人带着我——一个两三岁的孩子,从婆家走到娘家。 事情发生在我很小的时候,长大后已经完全没了记忆。都是我妈讲给我听的。只是以前我妈给我讲这个故事的时候,她总说,想想你那时候这么小就能自己勉强着自己走那么远,真是了不起。于是每次想起这个故事,我也总觉得自己了不起。直到这个深夜,我突然换了一个角度去回忆这个事情,才忍不住痛哭流涕 ——虽然我年龄小可以走这么远,可得过重感冒并且尝试过重感冒后还起来走两步的人都知道,那感觉,每一步都是煎熬。可是我妈重感冒着,又是怎样坚持着走了这么远? ——我妈虽然现在是表扬我那时候很能干,能自己一个人走这么远,可是那时她的心里,估计很难受吧,因为让自己的女儿,跟着自己吃苦,因为没有给女儿最好的。 又有一次,我妈一个人出门去看病,因为又要走很远的路,所以没带我去,家里也没其他人能带着我,于是不放心地出门前告诉我,在家乖乖呆着,回来就给我买玩具,于是我就好好呆着,然后我妈回来时真给我带了个玩具企鹅。至今我还记得那个企鹅是充气的,捏起来还会格叽格叽的响,只因为那是我的第一个玩具。那时候也只知道有玩具了很开心,现在想想也许这是妈妈没乘车,走了那么远的路节约下来的,就为了我能乖乖一个人在家,于是把省的钱花到了给我买玩具上。 至于我爸,从小在我学习上就没吝啬过,只要有丁点钱,我不论是要买文具还是要买资料书,我爸都会毫不犹豫地给我买。只有一次,学校让买语文课外资料书,我回家给我爸讲了,我爸死活不同意买,当时心里特委屈,其实现在想想那书也真的是可买可不买,可那时就觉得别人都有,你不给我买,我在同学面前多没面子,哭着闹着要买,可那次,是唯一一次也是最后一次,我爸最后都没给我钱去买资料书。 直到现在回想过去,我才明白,不是我爸不想给钱给我买,从小到大那么多资料书或者学习用具我爸对我都没吝啬过,何以那时要吝啬?不过是,那时的他,是真的给不出一分一毫,如果有,对我学习上从不吝啬、甚至学校组织的每次郊游都让我去的他又怎么会不给那点给我买资料的钱?那时的我爸,心里一定特不是滋味吧?那时的我爸,不知道有没有自己一个人的时候偷偷抹过眼泪?


3

以前只知道,爸妈总是把最好的给我们,没有深刻感受,甚至有时还不懂事的去跟别人的父母比较,觉得他们给的不够多、不够好;如今才明白,那已经是他们能给的所有和最好了,那些说他们给的不够多、不够好的话,是多伤他们的心,因为或许他们本就自责着没有能给孩子最好的生活,而你的话语更会像是一把锋利的刀刺痛他们原本就已经自责的内心。 他们给你偶尔买的玩具、偶尔买的零食和冰棍,也许是他们要省吃俭用多久才能够给的给予;他们为了能让我好好成长享受孩子该享受的童年,和同学们能一起参加学校组织的春游、秋游,又是有多少背后的辛酸泪。


4

现在想想,有过苦日子也挺好的,让我能有柔软的感悟,懂很多人未曾理解的感受。 想起大学时,某位老师在课上给我们播放的一部法国经典电影——《与玛格丽特的午后》里面的一句话“我们总会回到母亲的坟前,像条被遗弃的狗一样哀嚎”。 对这话最深的理解,大概就是今夜的失声痛哭吧。 愿每个充满爱的父母的有生之年,都能得到孩子最真挚的爱与理解,把孩子成长路上他们的一切辛酸,都翻涌成幸福的模样,安度晚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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