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如蝼蚁一般渺小,对吗?”
何建平瘫在他的破木草席床上百无聊赖的数着脚下泥地里爬行的蚂蚁打发时间,外面喧闹着围着篝火堆做最后狂欢的士兵们的笑声都被吱吱呀呀的漏风木门隔绝。
他看见老友尚文杰撒气的踹开已经岌岌可危的木门,然后咣当一下关上,气冲冲的坐在椅子上拿手揪着扯着自己的头发发泄情绪。
门没有坏,像他们一样继续苟延残喘。
“没有用的..根本就不会有用,他们到底在高兴些什么啊,根本没有人会记得的....”尚文杰把头搁到桌子上捂住头小声呢喃着。
何建平悲戚的看着在他眼前崩溃的尚文杰,半个小时前尚文杰在营地里用从衣服上扯下来的破布条一个个的帮他身边的士兵们写上名字。恰逢乱世,像他这样识字的人并不多,大部分士兵都是两眼一睁瞎的文盲。
“张席!你快看,我的名字!我得记下来,你也帮我记一记,我怕我忘了!”
二十出头的刘家孝是个大字不识的大头兵,他正趴在泥地里拿着树枝对着布条上的字一遍遍的描摹。
“你记住有什么用啊..我记住也没用啊,我是要跟你在一个战壕里死掉的…”
张席看着趴在地上学得起劲的人,心中的酸涩止不住的让他胸口生疼。
尚文杰看着眼前一个个并肩作战的老战友熟悉的脸庞,最终还是不忍的转身离去。他们拿着自己的名字视若珍宝的放进衣兜里,奢望在自己战死后清理战壕的的人能从兜里翻出布条,不至于做一个无名无姓的孤魂野鬼。
“我不敢看他们的脸,我甚至不敢看你。”
何建平看着尚文杰在硝烟弥漫的战场上摸爬滚打满是伤痕额额脸,瞳孔轻颤着开口。
“你快逃吧...我不怕死..我不想你死…”
“逃?逃去哪,哪里都打仗,哪里都死人…”
天一亮,他们就要联攻冲锋突围,爹不疼娘不爱的杂牌破团当然是冲锋的第一梯队,一大片平坦的空地,活脱脱就是一个张大嘴巴等着埋葬他们的屠宰场。他们唯一的作用就是死了之后用尸体给后面装备精良的嫡系部队当掩体。
“我们看不到胜利,但我们都愿意的,我知道,你,我,刘家孝,张席,他们都愿意的。”
他们没再说话,看着窗外的星星直到窗外天空的颜色从漆黑逐渐被破晓的阳光取代。
天亮了。
何建平猛地从床上坐起来,脑子还没从那个过于真实的梦里走出。天已经大亮,阳光透过窗帘的缝隙星星点点的洒在他身上。何建平起身把窗帘拉开,灿烂的金色阳光迫不及待的占满了原本有些昏暗的房间。
清晨的城市,窗外车水马龙的混在着人们的喧闹声,吵闹又让人倍感亲切。
没有硝烟,没有战火,也没有死亡。
山河坦途,人间远阔。现世安好。
后记:
战友情是什么样的
小人物生于乱世漂泊,又庆幸他们有彼此相互舔舐伤口。我觉得用任何一种感情定义他们都是狭隘的,他们早已和对方同命了。
若无当年那些个冲锋陷阵,热血洒疆土,忠骨葬黄沙的勇士,又哪有现在的安宁生活。在和平共处的现在,也还是要勿忘国耻。
致敬烈士们,英雄永垂不朽,流芳百世。
以此篇文章致敬中华人民共和国建国70周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