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接着说美国佬马克
在马克随身背着那个小背囊的外侧口袋里,插着一卷大号的塑料纸做的中国象棋棋盘。看着阿韦惊奇的目光,马克索性抽出塑料纸棋盘,在桌上铺开,又从背包里掏出一副中国象棋,同样的大号!
马克说他学中国象棋三个月了,很是喜欢。他邀请阿韦和他下棋。久经沙场的阿韦自然乐意。很显然,每次都是马克输。但马克每次输了以后,都会对佩服地冲阿韦竖起大拇指,然后接着再战。到了晚上,马克依旧还要下棋,这次可让他逮着了一个西班牙人同他下棋。结果是他把西班牙人杀得片甲不留。此时马克一脸的洋洋得意!那玩童般的心态让人觉得又好笑又真诚。
在飞来寺小住了几日。我们决定继续往前走,走到盐井。马克听说了我们的决定,犹豫了两三天。在离开的前一晚,他找到我们说要和我们一起去盐井。
那辆从德钦到盐井的班车上,塞满了各种货物。只剩两个空座位。阿韦和阿佘把座位让给我和马克。马克旁边坐着的是一个北大学生,说着一口流利的英语,而且也是孤身一人去西藏拉萨。马克就像他乡遇故知一样,很快就和大学生混熟了。
到盐井下车后,我们计划住到十几公里外的温泉区。马克一听温泉就兴奋起来,表示也要去。可是如果跟我们去了温泉,可能就无法和大学生一起搭伴去拉萨了。马克再次犹豫了。于是我们就在路边的餐厅里边吃边合计。
估计是老天也想帮马克的忙。我们听说今天开往芒康方向的班车都没了。第二天最早路过盐井的班车大约是中午才会到。这意味着大学生也没法立刻走了。马克又兴奋起来。他和大学生约定,第二天中午之前回到这里碰面。
和大学生告别后,我们包了辆车赶到温泉的一家旅舍住下。转眼马克就拽上阿佘他们泡温泉去了。
一下午的慵懒时光转瞬即逝。晚上我们四人点了一桌酒菜,就着白花花的月光,听着澜沧江峡谷里轰鸣不息的江水声,把酒言欢直至微醺。
一大早,见离中午约定的时间还早,马克又乐颠颠地跑去泡温泉了,真可谓争分夺秒!
泡完温泉回来,马克就拉着我,让我教他说中文。看他一脸真诚,不忍拒绝,我就耐心地教了他几句日常对话。他很认真地一遍一遍看着我的口型学着。最后还不忘夸我是个好老师。那个时候,马克就像个聪明好学的大男孩。
为给马克饯行,我们又叫了一桌菜,四个人边吃边聊。时间慢慢挪向了中午约定的那一刻。阿韦时不时地提醒马克要到时间了。马克每次看了下时间都说,ten minutes……我们都纳闷一向守时的马克这是怎么了,难道他不肯走了吗?马克腼腆起来,像个女人似地哼唧了半天,我们总算闹明白了他的心思。他大意是说,这么快就要分别了,他想和我们多待一会。我们不由地也沉默了下来。空气里弥漫着忧伤的味道。
尽管大家都有点伤感,可是事先约好的车最终还是开了过来。它就要载着马克去大学生约定的地点了。
我们把马克的行李放到车厢里,马克也坐到了副驾的座位上。阿佘像个家长似地,反复叮嘱着司机要开慢点,要把马克安全送到指定地点,别把他给整丢了。马克又裂开嘴露出他洁白的牙齿,微笑着朝我伸出手,我们紧紧地握了握。阿韦则在一旁用相机给我们拍下了这一张……
以后的好多年里,我只要听到许巍的那些歌,就会忍不住想起那年春天梅里雪山下,马克那熊一样的舞姿,和他咧开嘴大笑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