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年,和它的斗智斗勇没有停止过。
不知道它是什么时候、通过什么途径、用什么方法进入到家里的,也不知道它繁衍了几世几代。
曾经一度,我打算与它和平共处。我一向处世的态度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不触及底线,我仍旧装作不知。活着不易,无妨让人三尺。
但它显然不同意。它咬破我还未开封的面粉袋子,把白色的粉末扬得到处都是;它一颗颗地搬我煮晒的五香花生,藏在沙发垫子下,恐怕不少于一百粒;它把土豆、红薯、南瓜、咸鸭蛋啃得坑坑洼洼;它还咬断我种了整整十年的文竹,把叶脉碎碎地洒了一地……这些,倒也无伤大局。令我崩溃的是那东一粒西一粒的黑色排泄物。它们简直无所不在啊,吊顶的上面、水槽的下面,书桌上、置物架上、沙发上……那一天,我甚至在摇椅上的毯子表面,看到了一种可疑的暗黄色。
夫再也无法对这样的挑衅熟视无睹。
粘鼠板、扑鼠笼、灭鼠药轮番上阵。然而,没有收获。它避开夫设置的所有陷阱,和我们打游击战、运动战。它时时提醒我们它的存在,却从来不让我们看到它的身影。我们陷入到持久战的汪洋大海中,直到有一天。
我在客厅里闻到一股若隐若现、若有若无的气味。我猎狗般地翕动鼻子,一寸寸地嗅每一个角落。一番地毯式搜捕之后,我把目标锁定在空调柜机顶上的绿箩花盆里。我爬上爬下了两次,终是在错综的根部发现了一些异样。那里,侧躺着一只灰褐色的半大鼠。
卖鼠药的人说,吃了我的这个药,口喝,会到处找水喝。
女儿说,让我猜对了,它的窝就是在花盆里。
夫说,涉世不深,经验不足,才着道的。
我说,这下该消停了吧。
然而,前几天的清晨,夫凌晨四点起来赶稿,亲眼得见一只小鼠,沿着墙根,从客厅溜往厨房,动作轻盈敏捷,如入无人之境……
依稀想起一个金句,简直就是人间定律:灭不尽的老鼠,干不完的小人。
我有了些释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