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车前，那人抱着最后一丝希望，再次问高成龙：“你真的不考虑一下吗？”

万成凰替他答道：“不要，你快走吧，”

“我好心送你一块名表，你竟然不要。”那人叹了口气，就提着皮包下了车。

他朝通往欠打家的分岔路口走了几步，又回头对高成龙说：“你想好了就来我外甥女婿家找我。”

高成龙笑着朝他挥了挥手。

他一走，万成凰说：“我没见过这种死缠烂打的人。”

“没什么，他也是为了做成一单生意而已。”

高成龙拿起衣服兜，让她先一步下了车。还没走到门口，她就朝屋里大声说：“阿姨，我来了。”

高妈听见声音就跑了出来，看见她就问：“小家伙，你怎么又来了？”

“是呀，你不欢迎我吗？”

“欢迎，为什么不欢迎？”高妈一边说着，一边把她迎进屋里，问，“你姐姐怎么没来？”

“来了呀。”

高妈回头看了一下，却没见着人影。

“人在哪儿呢？“

万成凰嘿嘿一笑，“半路回去了。”

“怎么来了又回去？”高妈问她，“你跟她怄气了？”

“没有，我俩从来不怄气。”

“那是什么原因呢？”

“她回家帮我爸锄地了。”

没等高妈再问，她就把老万要做大老板的事儿说了出来。

“你爸要锄地种猪草？”

尽管那菜吃起来不错，但高妈还是很难相信它能挣大钱。

万成凰解释道：“我爸说那不叫猪草，那是长寿菜。”

“吃了还能长寿？”高妈疑惑。

“是呀，尹仙蒂的爸爸就是因为那菜能让人长命百岁，才选择跟我爸爸做生意。”

“这么神奇？”

高妈怀疑之余，脑子里突然有了想法。把她拉到老太太面前介绍一番之后，她又向万成凰打听老万种菜的情况。

但小家伙除了知道他们在家锄地之外，其他就一无所知了。高妈只好问她：“你家现在还有那菜吗？”

“没有了，尹仙蒂的爸爸全买完了。”

“一把都不剩了？”

“是的呀，我们家的菜盘子都找不出一根长寿菜了。”

高妈叹息一声，就让高成龙去后院的菜园子里扯了一把青菜回来。

万成凰看见了就问；“今天饭桌上没有蛋包肉吗？”

“今天村里没人杀猪，我也没去镇上，所以暂时没有肉可做蛋包。”

“看来，我来得不是时候。”她嘀咕道。

万成凰遗憾的同时，又问她什么时候给自己做那道菜。刚好这天离赶集日还有三天，高妈就说要等几天。

她说：“再等几天，我爸就来接我回去了。”

“你爸什么时候来？”

“明天。”她胡乱说。

“他说的吗？”

“我姐说的。”

高妈想了一会，就说：“那我明天早上叫老舅载我出去买点肉回来吧。”

吃中午饭的时候，高成龙的外婆看见她叽叽喳喳说个不停，就问高妈这是谁家的孩子。

“成龙同学的妹妹。”

“这小嘴太能说了。”

万成凰赶紧贴到老太太身边，告诉她自己是故事大王。每当学校举办故事演讲大会，她就是全校的焦点。只要一开口，她就没法停下来。

外婆说：“就你这口才，都可以上台演讲为自己拉票了。”

“拉什么票？”

外婆还没回复，高成龙就说：“为竞选总统拉票。”

“你说我可以做总统？”万成凰惊讶。

“照你目前的表现来看，就适合上台演讲为自己拉票。”

万成凰对总统的概念还不是很明确，就问高成龙这个职务是干什么工作的。

“领导国家和人民的人。”

她又问为什么是总统来领导国家和人民，而不是其他人。高成龙笼统地跟她讲了一下，她又连续问了好几个为什么。

“我跟你说了，你也未必知道。”

她这才停了下来。

饭后，她缠着高成龙带自己去山里玩，说想看看那里的野动物。

高妈说：“大哥哥身上的伤还没好，等他休息好了再说吧。”

于是，她只好去找外婆玩了。

外婆一个人呆在家里，心里正闷得慌。家里猛然多了个小人儿，她高兴地拉着万成凰问这问那。

万成凰除了回答她的问题之外，还把自己在学校的光辉时刻和万成凤的学习成绩跟她炫耀了一番。

外婆乐道：“你俩太厉害了，跟我外孙一样。”

万成凰就问：“那你喜欢我吗？”

“喜欢呀，为什么不喜欢？“

她又问：“那你喜欢我姐姐吗？”

外婆没见过她姐姐，就问她万成凤长什么样。

“我姐姐长得比我好看，”她用手比划一下，“这么高，这么大。”

“那是很高很大了？”外婆笑眯眯地看着她，“总的来说，就是一漂亮大姑娘呗。”

“没错。”

一提起万成凤，她就说个不停，说他姐姐不仅学习成绩好，还是美人儿。学校很多男生都喜欢她。有些男同学还为她吃不香、睡不着，整天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

外婆问：“这么说，你姐姐在学校谈恋爱了？”

她笑着点了一下头，说：“是的。”

“这样要不得。”外婆摆出一副严肃的样子，“学生就应该有学生的模样，怎么能在学校谈恋爱呢？”

接着，她又问：“她跟谁谈恋爱了？”

她脱口而出：“跟我大哥哥。”

“你哪个大哥哥？”

“我就一个大哥哥，”她指着不远处的高成龙，说，“就他。”

“什么？”外婆惊得张大了嘴，“你姐姐跟我外孙谈恋爱了？”

外婆马上向高成龙招手，说：“小子，你过来一下。”

高成龙走过来问：“怎么了，外婆？”

“老实交代，你是不是在学校跟女同学谈恋爱了？”

“我没谈恋爱啊。”

外婆转向万成凰，问：“这是怎么回事呢？”

万成凰告诉她自己跟高成龙拉过勾，这是千真万确的事。然后她又面向高成龙，说：“你说话不算数，不是男子汉。”

高成龙只好把事情的前后跟外婆交代一遍，然后就把万成凰拉了出去。

“你怎么在老人面前乱说话呢？”高成龙问她。

“我一点都没乱说，是你违背诺言。”

跟高成龙闹别扭之后，她就气呼呼回了客厅。外婆看见她不说话，又问她姐姐什么时候来玩。

“她要帮我爸爸锄地，没时间来。”

“他们什么时候可以锄完呢？”

“我也不知道，”她想了一下，又说，“也许开学都锄不完。”

外婆听到这里，一下就没了精神。万成凰找她说话，她也有一搭没一搭地回应着。小家伙觉得很无趣，就一个人出去玩了。

她在院子里转了转，没找着乐趣，就向村子里走去。刚走到村代销店，高妈就把她拉了回来，说：“你人生地不熟，万一走丢了怎么办？”

“我就在附近走走，不去远的地方。”

“那也不行。”

随高妈走进院子，她突然停下来说：“我想吃雪糕。”

“你口渴了？”

“是的。”

“那去厨房喝水吧，”高妈说，“厨房里水多得很，随便你喝。”

“我不想喝水，只想吃雪糕。”

高家庄的小卖部只有冰棍，没有雪糕。高妈把情况跟她一说，问她还吃不吃。

“冰棒也行。”

高妈只好进屋叫高成龙去小卖部给她买冰棒，然后又交代顺便给外婆买一根。

到了代销店，她除了想吃冰棒，还要喝笑哈哈。无计可施之下，高成龙只好给她买了双份。

回来的路上，高成龙说：“这次吃了，就要等明年了。”

“为什么等这么久？”

“因为我没钱了。“

她一边蹦跳着，一边说：“我爸爸有钱，明天我让他给钱买，”

“你爸不允许你吃太多冰冷食品。”

“他不知道我吃过了。”

“我会告诉他的。”

她一愣，赶紧拉住他说：“你不能告诉他。”

高成龙知道她怕老万，又吓唬她说：“谁让你不听话呢？”

“我只是吃了一根冰棒，没有不听话。”

“你为什么跟外婆说我谈恋爱了？”

“这是事实，我也没乱说。”

“那是我们私下里拉勾的事，你怎么能告诉别人呢？“

挨了高成龙一顿批评，她就乖乖地跑回去给外婆奉上冰棒了。但外婆牙齿不好，不能吃生冷食品，就说：“我没牙咬，你自己吃吧。”

道谢之后，她又把自己的笑哈哈递上去，说饮料不冷，无论小孩老人都能喝。外婆正想伸手去接，她又说：“虽然笑哈哈不冷，但是喝起来挺酸。牙齿不好的人，喝了可能会牙疼。

她这么说，外婆只好把手收了回去。

高成龙看见很不爽，把她拉到一边，问：“你就不能说点实话？”

“我说的都是实话呀。”

她说的也没错，那饮料的确有点酸，但不会酸到牙疼的地步。

”你让我喝点，看看是不是你说的那样。”

高成龙还没把把手伸过去，她就拿着那饮料跑了出去。一出门口，她就赶紧找地方藏起来。

原本，她想躲进上回那个草垛，但想到那里不方便吃东西，于是就找了个角落躲了起来。就在她有滋有味地吃着冰棒时，突然听见有人来叫高成龙游泳。

她心一喜，赶紧跑了出来。一看来人是大壮，她就走过去问：“你叫我姐夫游泳？”

大壮一边笑着，一边往屋子里走去。

“你怎么知道我在家？”高成龙看见他有点意外。

大壮就把自己在欠打家借钱没看见人，却等来一位不速之客的事告知于他。他说的那人，就是高成龙在路上遇到的卖表老板。

那人跟欠打媳妇儿汇报他在车上推销手表的事之后，就不断抱怨高成龙是吝啬鬼。

湘妹子批评他说：“你真是想钱想疯了。”

一问，他才知道高成龙是村里的贫困户。后来，大壮又听说车上有个非常厉害的小女孩，于是就赶紧跑了过来。

他原本想说过来看看姐妹俩，但又不好意思直说，只好找了个游泳的借口寻上门来。

“走吧，我们去河里游泳。”他拉起高成龙就往门外走。

“不好意思，我现在不能游泳。”高成龙拿开他的手，说。

“怎么了？”

“我最近几天身体不适。”

万成凰在旁边说：“但我想去游泳。”

“你去干什么？”高成龙问她，“你忘了上回的教训了？”

“我就在河边泡一下水就行。”

“不行。”

万成凰耍性子说：“你不带我去，我就一个人去。”

说毕，她就转向大壮说：“我姐夫不去，我们自己去。”

大壮还没抬腿，她就先一步出了门。

“万成凰，你回来。”高成龙跟出来说，“没人陪同，你不能去。”

“不是还有他吗？”她回头指着大壮说，“我要是被淹了，他不会见死不救的。”

“走吧，你妹妹要去。你不去怎么行呢？”大壮上来拉他。

他只好回屋找了只泡沫箱，然后跟在他们后面走了去。半路上，大壮问他：“怎么只看见妹妹，没看见姐姐？”

“她留在家里干活。”

“妹妹怎么不在家干活呢？”

“她帮不上忙。”

大壮又问：“既然你岳父家这么忙，你为什么不去帮忙？”

“谁说那是我岳父？”

“小朋友连姐夫都叫上了，你还说不是你岳父？”

高成龙没理他，追上万成凰的脚步，说：“你的泡沫箱，还是由你来拿吧。”

“我不要那玩意。”

“你不会游戏，没泡沫箱怎么下水？”

大壮走上来说：“我来拿吧。”

高成龙没给他。

他把手收回来，问万成凰：“你姐怎么没跟你一起来？”

”来了。”

“在哪儿呀？”

“明天来。”

“为什么今天不来？”

万成凰脑子转了转，说：“因为我姐要回去给我姐夫做好吃的，所以走到半道又回去了。”

她摇头晃脑地把事儿说得跟真的一样，然后回头看了一眼高成龙，问他想不想吃姐姐做的美味佳肴。

看见高成龙黑脸，她只好闭上嘴巴跑前面去了。大壮又回头问高成龙：“那明明是你岳父，你为什么不承认呢？”

“你问得太多了。”

“我只是关心你嘛。”

“谢谢，但你有点关心过头了。”

没一会，仨人就到了河边。万成凰一到河边，就跳了下去。

“我还没弄好泡沫箱呢，你怎么下去了？”高成龙向她招手，让她先上来。

“我不要泡沫箱。”万成凰拒绝上岸。

他只好下去把她拉了上来，然后问坐在一边发呆大壮：“你不是说来游泳吗？怎么不下去呢？”

大壮说：“我现在只对你的私生活感兴趣，对游泳没一点兴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