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日后，边关急报，北狄犯境。沈昭被急召入宫，领命出征。
临行前，他竟来府上拜访。
“有事？”我在花园亭中见他。
他沉默片刻，道：“我这一去，生死未卜...”
“将军吉人天相，必能凯旋。”我官方地回答。
“婉清，”他难得认真地看着我，“若我回不来，你可请求解除婚约。”
我轻笑：“然后呢？让云裳姑娘终身不嫁，守着你的记忆过活？”
他被噎住，良久才道：“她...与你不同。”
是啊，不同。她是爱情，我是政治。她是真心，我是形式。
我并不真的害怕，你的爱左拥右盼牵牵挂挂。我害怕的是，连一个像样的对手都没有。
“沈昭，”我第一次直呼其名，“如果你我能选择，你会选我吗？”
他怔住，显然没料到我会这么问。
“不会，对吧？”我笑了，“所以，给我个好点的情敌。至少让我觉得，输也输得值得。”
他看着我，眼神复杂：“你不会输，婉清。从来就不会。”
这话是什么意思？我没来得及问，他已经起身告辞。
沈昭出征后，京城下了一场大雨。
我没想到云裳会来找我。更没想到，她是来告别的。
“我要离开京城了。”她说，面色苍白如纸。
“为什么？”
“我有了身孕。”她轻声道，“沈将军的。”
我手中的茶盏险些跌落：“他知道吗？”
“不知道，我也不想让他知道。”她抬头看我，眼中含泪，“林小姐，我本就不该介入你们之间。这个孩子...会成为他的污点。”
“所以你就要偷偷离开？”我皱眉，“你觉得这就是为他好？”
“林小姐不明白吗？”她苦笑，“爱一个人，就是不成为他的负担。”
如果这是你不能逃避的宿命，我突然觉得可笑。我们都在为同一个男人牺牲，而他甚至不知道谁的牺牲更大。
“留下吧，”我听见自己说，“孩子需要父亲。”
她震惊地看着我。
“我不是为你，也不是为他。”我转身看向窗外，“我只是不想我的婚姻，从一开始就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上。”
云裳最终还是留下了，住在城郊别院。我派人暗中照顾，对外保密。
边关战事吃紧，京城人心惶惶。三个月后，噩耗传来：沈昭失踪，疑似阵亡。
举朝震惊。父亲问我是否要解除婚约，我拒绝了。
奇怪的是，我并不相信他死了。像他那样的男人，不会这么轻易死去。
又过一月，边关大捷的消息传回。沈昭不仅活着，还奇袭敌营，大破北狄。
他凯旋那日，万人空巷。我站在城楼上，看他银甲白马，英姿勃发。
我们的目光在空中相遇，他微微颔首。
当夜，宫宴庆功。圣上龙颜大悦，重赏三军。宴毕，沈昭却请求面圣。
我也被传召入宫。心中隐隐预感到了什么。
“臣恳请陛下，”沈昭跪在殿前，“解除臣与林小姐的婚约。”
殿内哗然。父亲脸色铁青，圣上面无表情。
“为何？”皇帝问。
“臣心有所属，不敢耽误林小姐终身。”
“哦？心属何人？”
“歌女云裳。”
殿内再次哗然。我站在原地，感觉所有人的目光都刺在我身上。
“林小姐有何话说？”皇帝看向我。
我深吸一口气，跪下行礼：“臣女恳请陛下，成全沈将军。”
死一般的寂静。沈昭震惊地看向我，显然没料到我会同意。
“你不介意？”皇帝挑眉。
“臣女介意，”我抬头，声音清晰，“但臣女更介意得到一个心不在自己身上的丈夫。”
皇帝沉吟片刻，突然笑了：“好！好一个林太傅之女！但朕金口玉言，岂能轻易反悔？”
他看向沈昭：“沈卿，朕可以解除婚约，但有一个条件。”
“陛下请讲。”
“你须放弃爵位，辞去军职，从此与仕途无缘。如此，你可还愿意？”
满殿寂静。放弃世袭爵位，放弃大好前程，为一个歌女？
我看向沈昭。他沉默了。
这一刻，我竟然希望他拒绝。至少让我拥有完美的嫉妒，至少让我感觉，有另一人足以匹配我的孤独。
但他开口，声音坚定：“臣，愿意。”
我突然笑了。笑出了声。
所有人都看向我，包括沈昭。
“陛下，”我叩首，“臣女还有一个请求。”
“讲。”
“请陛下准许臣女，亲自为沈将军和云裳姑娘主持婚礼。”
举殿皆惊。沈昭不可置信地看着我。
皇帝凝视我良久，终于点头：“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