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小寒有中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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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绵了几天的雨仍在继续,今天却是小了些许,天地间仿佛一个巨大的浴场,只不过那些云雾不再泛白与温暖,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清冷的透明色,在这个冬天更显得凛冽了几分。

“峰后天就要走了,我过几天也要回家了。”我漫无目的地跟旁边的超说着,两个浑未撑伞的男人先后步入了雨幕之中,任由这细雨沾湿我头发,轻吻我脸颊。或许这是我在这个城市的最后一个冬天,最后一场雨了,我低下了头,两手插进了大衣两边的口袋,踢着脚前细碎的石子,整个人在这寒冷的天蜷缩成一团,更显得佝偻了几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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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在那座走过了三年多的岐头江桥上,江堤那侧的文创街滨江的饭馆上霓虹灯在水中微微荡漾,与江这边的宿舍倒影遥相呼应,一盏又一盏的灯火影影绰绰,错落有致,一种别样的动态之美油然而生,宛如画中一般,却又比画多了那份真实与生命力,才发现原来桥头也是这么美的啊!

跨过桥头,便来到了学生街,街里面的面馆饭店中人来人往,络绎不绝,并没有因为一些人的离开而显得冷清,他们或三两围桌而坐,言笑晏晏,或独自一人,低头看着手机,似乎能把里面的花看出一般。我挑了一个经常吃的面馆走了进去,点了一碗常吃的炸酱面,便选了一个能看到马路边的座位坐了下来。马路那边的KTV——欢乐汇三个红灯大字倒映在湿漉漉的街道上,被一辆又一辆轰鸣的汽车无情的碾压冲散,又恢复如初。突然想起来前些时间在兴趣部落中认识的一个辍学的高中学妹问我大学好玩吗,我的回答他说大学就像钱钟书先生的《围墙》,外面的人想进来,里面的人想出去。如今想来却是又要加一句——到了真正要出去了的时候又百般留恋与不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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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过多久,老板便把我的炸酱面还有超的猪脚面端到了我们的桌前,望着我碗上的面中点缀着得花生米,本就饥肠辘辘的我又饿了几分,拿起筷子搅了一大团便要往嘴里塞,其实这家的炸酱面不正宗,却有一种我家乡热干面的味道,这次回家一定要多吃几次,我暗自下定决心,又突然有些期待回家了起来。

这时相对而坐的超突然对我说:“我们家那边已经雪下了很厚了。”超是山西人,而我是湖北人,在我的印象里似乎好久没看到家乡下起大雪了,虽然这几年每年都有或多或少下一点雪,聊胜于无,但我都没有看到,不是因为在福州,便是因为是晚上下的,白天都融化了,记忆中印象深刻的大雪不是08年的那场,而是在更久之前,久到在我分不清是在读三年级还是四年级的那段时光,那时的我还没有搬进商品房,上着村头的那所小学,每年到小寒时节必会下起大雪,爷爷也会每每在下雪的时候都会架起火盆,里面放着晒干木柴,伴着茶籽打完茶油后剩下的残渣做的茶饼,一家人围在火盆边烤火,太婆常常会眯着眼打盹,爷爷会拿着火钳在火中心的柴下面戳一个洞,爷爷说:火要空心,人要忠心。而我则喜欢拿起地窖中的红薯扔进火堆里任由它烧,便自顾自的跑出去看那鹅毛般的大雪,敲那矮墙上瓦片坠下来的冰锥子,然后放在嘴上允吸,就如同允吸着冰棒一般,又或者在雪地里奔跑,将雪揉成一坨,向前扔去,又或者堆起一个不伦不类的雪人,自己却认为它是世界上最好看的雪人……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家乡再也没有下过这样的雪了,家里的火盆我不知道堆放到了哪个角落,又或者当成废铁卖掉了,村头的那所小学也变成了一个鞋厂,就连太婆也在前年去世了。太婆活了整整一个世纪,她是腊月生的,去世的时候刚过完百岁大寿没多久,然后说走就走了,没受什么大罪,只是爷爷奶奶的身体却是不太好,如今日子一天天老去不知是否还健硕,突然更想快点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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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是洁白的象征,它洒落在大地上,给世界一个银装素裹,仿佛一个洁白的画卷待画者尽情挥墨,不管是小鸡还是小狗,都能画出属于自己的竹叶或者梅花。我之如今又何尝不是一个等待着我去泼墨挥洒的画卷呢,马上就要离开学校奔赴社会,开始自己的第一份工作,我之前程又有何忧虑,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路要走,如今分别,各奔前程,亦未尝不是一个全新的开始,即使不能助我成为化鲲为鹏的动力,也可以成为属于我的那片竹叶又或者梅花。拿起手机,看了下天气,惊喜的发现今天是小寒,而家乡也下起了中雪,我更迫切回家了。


                                                —— 江南旧时雪   

                                    丁酉年冬月十九于福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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