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几次提笔,又放下。总想写点在惠州做人才中介的文章。就像说话一样,几次想开口,却又欲言又止。总担心我的文字表达得不够准确或不够清楚,让人产生误解或误会什么的,就没意思了。
艰忘的短暂惠州之行,搞的人才中介,是我人生中重大的一次经历,我还是觉得应该写写,希望大家从故事中,学习到什么?!明白些什么?!规避些什么?!值得分享。至于其它的,那就任由世人评说去吧!
九几年的一天,我带上身上仅有的二百元钱,悄悄离开父母,从梁山到重庆,从重庆到武汉,从武汉到广州,从广州才到了惠州的。
在惠州大桥下车时,我已是身无分文了。但还不是走投无路的那种情况。
(其实在广州,我也可以去找我相好的女同学去,可为了面子,要混出点名堂才去找她。)
我叫上一辆摩托车,对他说:“师傅,我现在兜里没有钱了,你要带我到了下角,找到我的邻居后才能有钱给你!行不行?!”
“行!”
没想到,摩的师傅竟然很爽快地答应了我的要求。我坐在摩的师傅的后面,他一会儿就带我找到了下角,找到了我邻居闺女的家。当时邻居闺女不在,她老公辉哥在。
我告诉辉哥:“我没有摩的费了。”
“多少钱?!”
“五块。”
“从哪里到这里?!“
“惠州大桥。”
“有点贵!两块钱就行的。”
辉哥听了,也没多说什么,就从兜里掏出了五块钱给了摩的师傅。原来摩的师傅收了我高价。
我初来乍到,不宰我,宰谁去?!出门在外,就这样。
没过多久,邻居闺女回来了,问我:“吃饭了吗?!”
“没有。”
邻居闺女赶紧到厨房跟我做饭去了……
邻居闺女家也没有多的住房,就跟我在过道临时铺了一个床。我心想:“没地儿住也不提前告诉我一声?!提前告诉我了,我就不来了。”
为了我心爱的同学,我还是勉强地将就住了下来。
第二天晚上,十一点来钟时,辉哥就带着我,骑着自行车,惠州满大街跑,帖招聘广告去了。说以后这就是我的活了。小广告上就是写着招装配工、保安等等的招聘信息。
晚上贴了广告,白天,就会偶尔来两三个找工作的,跟我一样的外地人。
邻居闺女首先就叫他们填个表,然后辉哥才带他们坐上公交,带他们到郊区进厂去。我也跟着,熟悉熟悉。下次,也是我的活儿了。
原来邻居闺女在惠州开公司,就是这样的公司啊?!就在自己家里,两口子,弄一张办公桌,弄两把椅子,弄几张报名凳记表,弄几只笔,弄一张营业执照的复印件一挂,齐活!公司就开起来了。连电话都没有。有事,用对面邻居家的公用电话。
没几天,我带出去进厂的一个男的又找回来了,气凶凶地对我们说:“退钱!你们介绍的工厂都是骗人的,都不发工资!”
“谁骗你了?!谁骗你了?!你好好说话,你不要胡说八道,血口喷人!我们只是收了你的介绍费,信息费,至于厂里发不发工资,我们怎么知道?!我又不是厂里的人,他们厂里说要人,我就介绍你去了。至于厂里不发工资,我管不了,你到劳动局告他们去,我介绍了你的工作,提供了你的信息,就是要收你的信息费的,信息费,没得退……”
邻居闺女见这人老在这里磨叽,也不是个事,影响自己的买卖,然后就到对面的公用电话传呼人去了。
一会儿,就来了几个凶神恶煞的老乡,见了这男的,又是推的又是嚷的,吓得那找工作的男的,赶紧说:“对不起!对不起!……”灰溜溜地跑了。
一天晚上十一点来钟,惠州的街道上,路灯浑暗,没精打采的。夜深入静的惠州大街上,也难瞧见几个行人。
我独自一人骑车,来到惠州汽车站附近的一处立交桥下,张贴招聘广告,看见离我不远处的另一个桥墩下,有两个人,正围着一个小年青人,一个人卡着小年青人喉咙,一个人在小青年的衣服兜里摸来摸去。他们见我一个人张贴小广告的,就跟没见人似的,自己又忙着干自己的。
好在我那些日子,天天晚上在惠州满大街张贴小广告,自己从来没有碰到过这种情况。是我运气好?!现在想来,倒有点后怕。不过那时侯的我,初生牛犊不知社会的深浅和险恶,还是不怕不怕的。
一天,我送完找工作的人回来,见一个生产队的强儿,坐在这里,互相寒喧了一阵子,我带他到西湖边走走,这里离西湖就几百米。
一路上,边走边聊,强儿问我:“红儿,你在这里交了信息费没有?!”
“没有啊?!我交什么信息费?!”我还挺奇怪的。
“去年我来惠州,不好找工作,还交了她们五十块钱信息费,直到现在也没跟我找到工作。后来还是靠别的老乡介绍进的现在的皮鞋厂。”
原来这样?!我真想不到她们,一个生产队的,也要钱。
这时,我终于明白了,她们这个人才中介是怎么回事了!
我们转了一会儿,回来了,怕店里有人来找工作,我还要再带人去进厂。
差不多到中午饭点了,邻居闺女也没留强儿吃了饭再走。一句捎带的话儿都没有。
看来,我还是算幸运的,她们还愿意收留我。邻居闺女在这里谋生也不容易的,两口子也没什么文化和技能,就靠骗两个外地人一点点钱生活。
强儿几年后在外被车撞死了,家里留下一老婆两孩子。
一天,来了一个上门求职者,他说他是退伍军人,想找保安或车间主任的工作。
“既然你是退伍军人,那你就走两步正步给我们看,检验一下,看你是不是正儿八百的退伍军人。”
退伍军人听了,立马在屋里踢起了正步,向我们行起了军礼。弄得我们实在是想笑,但必须强忍着,笑出来,怕人家识破,不就误事了吗?!
“行!行!没问题!”邻居闺女忙说。
我就像往常一样,带着这个退伍军人,去了那插花厂,当车间主任去了。
过了一个礼拜,这个退伍军人,带着一个人找上门来了。那人说他是惠州晚报的记者,记者开口就问:“你们认识这个人吗?!”
“不认识?!好像有点印象,成天这么多人到我公司来找求职,我哪里记得这么多。”邻居闺女若无其事地回答。
人家是谁啊?!老江湖了!
“他在你们这里介绍去的工厂,工厂不给工资,还被工厂一帮人给打了。你们知不知道,我来调查一下情况。”
“这样啊?!你叫什么名字?!”邻居闺女依然面不改色,心不跳,平静地说。
“他叫陈平。”记者告诉说。
邻居闺女装模作样地,一本正经地,翻出了退伍军人的登证表。然后对记者说:“是有这回事,有他这么个人。哟!还埴的具有大专文凭。他是在我们这儿登记求职的。我们带他进的工厂。可是工厂告诉我们他们要人,我们才介绍他去的啊!至于工厂不给工资,记者同志,您带他找劳动局去;至于你说他们打了人,您带他到派出所去。我们就一中介所,又不是职能部门,我们哪里管得了这些事。”
记者听了,也拿我们没办法。只好带着退伍军人走了。
第二天,我见《惠州晚报》上还刊登了一则消息,消息大致写着,下角某人才介绍所,是骗人的中介,请广大求职者不要再去上当受骗。
心里明知是骗人的中介,记者也不敢点明我们公司。
后来我再带人去他们工厂,问他们怎么回事?!他们说:“这傻冒儿,还上过大学,参个军,我们装着和他一起上班的人,告诉他,工厂是骗人的,再干多少活,也不发工资,叫他走,他也不走。非得要工资。不揍他能行吗?!他能走吗?!就他交那点钱,白吃我们多少饭啊!”
(当年,沿海地区,有许多骗人的工厂,以收押金、暂住费等名义骗钱的。过几天就想方设法让你走了。)
哎!识时务者为俊杰!他这人,也不知书读到哪里去了?!
这样过了十几天的样子,邻居闺女见我也熟悉了,摸清了门道。就在外面又开了个分点,还招来了一个机机灵灵、小小巧巧的梅州小姑娘搞接待。这小姑娘,精得很,没干几天,人家就走了,居然也在惠州开起了人才中介来了。跟他合伙的是她的三个男同学,正在惠州上大专。他们竟然把这骗人的勾当当成了勤工俭学!
他们跟我不一样,我是投亲靠友,找错了对向。初来乍到,还没找到合适的退路,只好暂时为之。你们可不一样,你们可是明知而为之。
我们跟她们之间还有合作,互相安排文员,试用期一个礼拜,试用期都是没有工资的。有意这样,过了几天就开了。信息费就骗到手了。
没干多久,我就不干了,我不就卖水果,上班去了吗?!
在一个生产队那里买水果,我没卖两天,人家就不高兴了;在玩具厂我找个工作干,只干了十几天,工厂就裁员不要我们了。
曾经的豪言壮语.一次次被扑灭了。
我决定离开惠州回重庆。
离开惠州的当天,相好的同学,她突然从广州来惠州找我。正好我在回家的火车上,正唱着:
村里有个姑娘叫小芳,
长得好看又善良
一双美丽的大眼睛
辫子粗又长
……
我还在幻想:“我还会再回来的,再回来吃同学她,用鲜鱿鱼炒的,非常好吃的鱿鱼……”
到家后,我收到了她的来信:“看来我们是有缘无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