瓶覗。十一
被派到学校里查案子还是头一遭，接连两名学生从楼上跳下去，急得几方家长市长信访接个不停，谢指导这才把我这个原本查凶杀案子但资历不多的小刑警调过去，大小算个交代，走流程而已，只为平息事端，这样的学生自杀案件，谁也没当回事。
沈校长握手握得殷勤，在校门口的大太阳地下晒着等，胖乎乎的褶子里塞着汗，“喔，您大驾，可辛苦了。”看来教育部对事情查得紧，逼得严，只让他的脸上都起了褶，“哪里，我排辈低，您叫我小十一吧，都是应该的。”客套了片刻，也没记住他究竟是叫沈基努还是别的什么的，推推拥拥地进了专门留的查验室，冷气开得凶，倒有种背后发冷的错觉。
这沈校长说得殷勤，对事件了解却不多，无非是报纸上报道的些东西，甚至不记得学生的名字。除了责任都是一股脑推给其他人，就是坐到那桌子后面去，被人盯着几眼都直冒汗，说话磕绊得唯恐其他人不知道他藏着点秘密。
第二个接受调查的是过世同学共同的班主任，王鲁花女士。任何一个老师班里出了这样的事，都算天大倒霉，45岁，且不说心理是负担，市里评个优秀先进的是门儿没有了，因而一上来就把门摔得啪啪响，眼睛瞪得皱纹卡粉噗噗得往下掉，只觉得参加个调查都是耽误了她升高全校升学率的机会。协助查案的温木禾协警来迟了，边翻资料问“王鲁花女士吗？”
“是我。”
“唔，此次过世的君千冷和现在正在ICU的蓝锖都是你们班的。之前有觉得什么异常吗？同学相处啊，日常学习什么的？”
“异常？怎么可能！我们班可是唱着欢乐颂的理想国，上个课还放衔着棕榈叶的和平鸽。”
“王女士，您和我们置气没用，我们也是为了好好查出事情经过，也给您教学讨公道。”
这小姑娘年纪不大，却很伶牙俐齿，有她在一旁，我叉了手，躺在椅子上喝咖啡。
面前的女人双颊鼓动了片刻，“男孩子嘛，不好好学习，谈恋爱情殇也说不定嘛，君千冷是个好孩子，蓝锖吧，心眼也不坏，也许是意外也说不定嘛！”
左右问不出什么，只好放她回去。温协警咬着笔头，歪歪脑袋问我：“诶，十一，你信吗？”
“什么，哦，意外吗？是就好了，皆大欢喜，咱们也清闲。”
“唔，可最近不是很火吗？那什么‘校园欺凌’。”
“又不是所有事都是电影，自己跳下去的，你是不是又没看资料。”
看着她吐吐舌头，没来由想笑。
“这个蓝锖，名字好听，长得也好看……嗯，就是学习表现…有点，不尽如意。”
“什么不尽如意，明明就是个染了毛的小混混，现在都靠脸来拯救地球吗？”
“不过蓝锖这样的男孩可不是那老女人喜欢的，她说谎…”
“您的阴谋论可以再没理由点，她能直面说自己讨厌学习不好的同学吗？动动脑子！还有老女人，你征得人家同意了吗？”
门突然开启，吓了我一跳，差点没保持平衡摔下去。
“嗯…打扰你们了，您好。”
“哦，陈时安吗？请坐。”
面前很干净的男孩端正地坐下，微微有点局促不安地盯着我俩看。
“听说你和出事的两名学生都玩得挺好的，想问你几个问题。蓝锖是之后跳下去的对吧，他们，为什么都要到天台去呢？…啊，我是说跳的时候那么果决，也没有等待别人救的意思，为什么不从6楼窗户上跳下去呢？据我所知，你们学校没有护栏或者把窗户钉死的情况。总不能，他俩跳下去都是为了给别人看的？”
男孩掐住了衣角，“这，这是个意外。天台上有一大块延伸，从那里，六楼的窗户看起来很近很近。归棠说，说没有人敢从那里过去。所以我们打赌，结果…那段距离根本没他们想的那么近，君千冷根本够不到那里的窗台，他差太远了……”
“蓝锖呢？”
“他以为自己可以的，他说小君是个傻瓜，结果…没人可以，真的，没人会去试了。”
男孩看起来悲痛而脆弱，但审问目的达到了，“温小姐这次立了大功，满意了？”
“所以这就结案了？”她抬头，有点不可思议，“我总觉得有什么东西我们还没查到…”
“喏，天台照片，虽然看起来的确很远，但那里的确有块延伸。男孩子嘛，为了吸引注意力总是缺乏些最基本的判断力。”
“十一，你去找被害人的家长了解情况了吗？”
“嗬，别惹…”
“不，我打过电话，他们怀疑自己的孩子被欺负了，而学校，负有看管不当的责任。”
“所以？怪学校吗？别开玩笑了。”
“审问名单上还有人吗？”
“当然…”
“那十一你自己搞定她，我去问家长。”
“自说自话的女人…”
“谁？我？”刚进来的女孩就是归棠，女孩很漂亮，烫过的短发微微内扣，一副调笑的样子，“不，是说刚出去的那位阿姨。归棠？”
“嗯？”
“所以是你指使那些男孩子跳过去的？”她看起来吓了一跳，“当然不，我可没那么大本事让人跳楼。”
“所以你的确提出让他们跨过楼层的建议？到下一层？”
“也许…是？”
“别这么模棱两可。归棠，我得明确地向你说明，如果他们跳下去的确是因为你的怂恿，就算是没有可能受伤的预判，你负的责任也是很大比例的。”
“什么？啊，那我可没。”
“是吗？可是我们掌握明确的人证。”
“是谁？沈望舒？呵，小君那么乖的家伙怎么可能自己乖乖跳过去，谁逼了谁还不一定呢！仗着自己和校长有点关系…”
“所以你还是做过吧？”
不耐烦地用指尖扣了扣桌子，女孩再说话就带了哭腔“他们说这样没关系的，谁也不会受伤。你有证据，我还有他们欺负小君的证据呢。我怎么可能杀人！”
手机响了，一头传来温协警的声音清晰可闻：“十一，蓝锖有恐高症，一个从四楼看下去就会晕的人，要有多绝望，才会从天台跳下来。”
所以是这群孩子真的编了个故事，还是故事里恰巧有两个失足坠落的少年？
开车回去的时候，温木禾扶着方向盘，歪过脑袋来问我接下来该怎么办。
我沉默，窗外的树林飞速着后退，而我们只能双手合十，祈求凌虐的罪责不会无故落在自己身上。
谢指导打电话来，我和他说明了情况， “这样，还能按意外处理吗？”
“唔，人命天注定。意外这种事，谁都拦不住。”
“是吗？”
（忙音）
感谢出场
官大一级压死人的谢指导
鸦青。谢川生
肥胖显帅不干正事的沈校长
花青。沈寄奴
中年教学任务神多的王教师
竹青。王鲁花
机智灵敏协助干警的老阿姨
赤红。温木禾
首发死人 月白。君千冷
二发死人 蓝锖。柏舟中河
与死者生前游戏甚欢的男人
荼白。陈时安
校长亲友 青葱。沈望舒
甜美可人小姑娘 杏红。归 棠
感谢还给其他所有人
小警察 瓶覗。十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