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叶听雨
一一今年两岁半，可是上门牙的四颗牙齿都已经消失不见。
前几天，我翻看照片，想知道一一的牙齿到底是从什么时候才开始逐渐消失的。
好不容易翻到一张一岁六个月的照片，她拿着玩具咧嘴大笑，门前的四颗牙齿恰好齐齐亮相——洁白的四颗小乳牙在她的笑靥中闪闪发亮，除了那洁白中点缀着的一点点土黄。
我想找出这几颗牙齿渐变的过程，于是接着翻看照片，却发现怎么都找不到，直到两岁时一张微微露齿而笑的相片。
在这样轻轻微笑的照片里，我隐约发现此时一一的四颗洁白的小乳牙已经变得坑坑洼洼而且一片土黄，白色反倒成了点缀。
我试图回忆它们的变化历程，找找其中的缘由。
明明我们在她一岁六个月的时候就发现了问题，为什么还会任它滋长，最后给她造成这么大的伤害。
明明知道夜奶、糖果、不刷牙都是造成这一问题的罪魁祸首，为什么我还是会任其发生。
我为自己辩解——我曾下定决心给她听过夜奶，也曾告诫她不可以吃糖，也买回牙刷牙膏要她每天早晚刷牙。
可是这一切都只是曾经，都只是要求，甚至有些还没开始实施，我就已经举手投降了。
譬如夜奶，身边许多当了妈妈的朋友告诉我宝宝到了八九个月的时候就可以戒掉。
我也想过戒掉，可是每当一一嗯嗯地蹭到我的怀中，张着小嘴朝我嗷嗷乱叫，甚至哇哇直哭的时候，我便安慰自己说晚一点戒吧，等她大一点再戒也不迟。
于是在我以为的深深的母爱中，一一吃夜奶一直吃到两岁——这时，洁白的乳牙已然消失不见。
直到这时，我才发现问题的严重性，才狠下心给她戒掉夜奶。
那几日她每晚都会抱着我哇哇大哭，双手总是不安分地在我身上抓来抓去，试图抢夺她原本的粮仓，可我还是狠下心来将她拒绝了。
哭了几天之后，一一似乎也明白自己再也不可能吃到了，也慢慢接受了这个现实，甚至有的时候还会自言自语地说，我是大宝宝了，不能再吃奶了。
想来这也不过就是几天的功夫。
因此，从两岁到两岁半的这段时间里，我一直在自责自己怎么会任她的牙齿变成今天的模样，可是我却从未反思。
直到前几日，她哭着要求我给她脱掉袜子，我也表示不行，但是看着她泪眼朦胧的样子，我又实在不忍心，于是一个纵容就任她光着脚丫玩了一天。
尽管我们是待在空调房里，尽管似乎温暖如春，可这毕竟是冬天，每次开门关门，总有一丝寒风趁机溜进来。
于是到了晚上，一一睡到半夜突然大声哭起来，自己抱着脚，呜呜地喊着：“好痛，好痛。”
我在半梦半醒中帮她揉着膝盖，以为揉一揉就好了，可是过了半个小时，一一还是在痛哭，甚至有的时候实在疼不过——把身体蜷成一团，自己拍打着小腿。
看着她哭泣的脸庞，痛苦的扭动，我也很难受，可是却无能为力，只能不断轻声安慰，用力的拥抱，可是这一切依然徒劳。
她的疼痛依旧存在，眼泪依然磅礴如雨，我除了心如刀割再无它法。
我常常以为自己对一一的爱是如此之深，舍不得她受伤，舍不得她流泪，甚至舍不得对她说一句重话。
我以为这就是爱，这就是作为母亲应当给孩子的最深的爱！
可结果证明，有些时候这却是最大的伤害。
没想到我以为的深爱到最后竟然变成了对你的最大伤害。
极小的时候，我的母亲跟我讲过一个故事：
有一个年轻的小伙子因为盗窃杀人最后被判处死刑，在临刑之前，他要求见他母亲最后一面。
监狱长以为他为自己的行为后悔了，想着跟他的母亲做最后的告别，于是便同意了他的请求。
在临刑的那天，小伙子的母亲来了。她哭着扑向自己的孩子，哭诉着自己的孩子怎么会做这样的傻事，也痛哭着失去儿子的无尽痛苦。
面对母亲的哭泣，小伙子非常镇定。反倒提出一个不太正常的请求——再吃一口妈妈的奶。
母亲用怀疑的眼光看着她的孩子，想着这是儿子的最后请求，不管多么荒唐、无法理解，也应该满足。
正当母亲满怀悲痛地抱着小伙子哭泣的时候，小伙子居然一口咬下母亲的乳头。
母亲在痛苦中震惊不已，她不明白为什么她最疼爱的儿子居然会在生命的最后时刻如此伤害她。
看到母亲迷惑震惊的眼神，小伙子愤怒地嘶吼：“就是因为我小时候偷一枚针回来，你什么都不说，后来，我偷别人的书、本子，你还是什么都不说，所以我才一步步走到今天这个地步。”
我的母亲常常讲到这里便停止了，因为她只是想用这个故事告诫我们不可随便偷拿别人一丝一毫的东西，否则有一天也会像这个小伙子一样走向盗窃杀人的道路。
现在，我成为了母亲，我的脑海中常常会出现这个故事——只是我想的不再仅仅是从小不偷不拿，而是想知道当这个母亲知道自己一直以为的深爱最后却变成对孩子最大的伤害时的内心。
应该是后悔，是自责，更是一辈子无法言说的痛苦吧。
每个母亲都是爱孩子，也常常认为自己给孩子的就是能给予能付出的最大限度的爱，我们都希望这样深深的爱，最后能带给孩子最好的成长，最健康的成长。
可是没想到，有些时候，我们自以为是的爱竟成为了对孩子的最深伤害。
这该是一件多么令人心痛的事情。
回想起这两年独自带一一的过程，有很多次，我都默默纵容她不刷牙、纵容她吃糖果、更加纵容她的无理取闹，我告诉自己她还那么小，她哭得那么伤心，就允许这么一两次也没有关系的。
第一次， 第二次，第三次······接下来是一次又一次。
最后一一变成了没有门牙的“老太太”，而且还是个爱耍脾气的小调皮。
追根究底，这一切都是我自以为是的爱造成的。
当我慢慢改变策略，明确自己的原则，无视她的哭泣的时候，我发现虽然她会假装哭几声，但依旧很快地适应过来，甚至比我想要的做得更好。
也许并不是我们爱得深沉，而是我们妥协得太过极致。
做一个有原则、有底线的妈妈，面对孩子的无理要求要勇敢说不，如此这般这样的爱才是最深沉，最可爱。
附一一趣事一则
这几天帮妹妹照顾她的小宝贝。
早上一一一觉醒来，便大喊：“妈妈，妈妈，快把小燕子妹妹抱过来。”
我说小燕子妹妹在吃奶，得等一会儿。谁知她竟一刻都不愿意等，直喊快点快点。
等到抱到她身边，一一便趴在小燕子的身边，摸摸她的脸，摸摸她的手，摸摸她的耳朵，似乎很是怜惜。
每当小燕子一哭，她就大喊：“小姨，小燕子妹妹饿了，她要吃饭了。”
这么喜欢小燕子妹妹的她，真让人喜欢。
更新于无戒365极限挑战训练营第92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