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百态(1)卖“烤红薯”的小女孩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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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轻的自己,曾在天津工作了五年。公司在南开区,员工包住宿,而公司租住的宿舍,在十里地外的郊区。

不出差的日子,大多在冬季。早晨,大家起的早早的,或步行,或骑车赶往公司。忙完一天的工作,在黯然的暮色中,再返回居住地,日子过得繁忙而充实。

宿舍与公司之间,要过几个高架桥。桥底下成了小商小贩们的聚集地,里面有个卖“烤地瓜”的小女孩儿,引起了我的注意。

天津是大城市,外来人口较多。这些小商小贩,起早贪黑,忙忙碌碌,无疑生活在生活最底层。

早晨,我哈着白气,经过桥下,小女孩已经站在那里,靠着烤炉,暖着手。傍晚,结束一天的工作,我再次经过那里,小女孩依然是那个姿势,好像没有动过。

小女孩儿大概十三四岁,头发没梳,乱糟糟的,像赶了毡。幼嫩的脸庞永远黑乎乎,有煤灰,也有污泥。两只手,不知是因为掏红薯,还是其他原因,黑乎乎中带着蜡黄色。

她穿着一件红色羽绒服,上面沾满了油腻,好像从来都没洗过。黑色的裤子,皱皱巴巴,一双白色旅游鞋,布满灰尘,且鞋底开了胶。

她卖“烤红薯”从来不说话,每次匆匆路过,我也从来没见她卖过一次“烤红薯”。她永远是一副样子,呆呆的站着,不笑,面无表情。她像是被颓废,沮丧包围着,冷漠的看着身边的红男绿女。

渐渐的,我对她充满了好奇。作为一个远离家人,在外生活的游子,我深知生活的不易。我孤独,我疲惫,我时时刻刻都在蜷着身子。一个有知识,有文化的男人,尚且如此,那如她般,没知识,没文化,没手艺,甚至没有亲情的小女孩儿呢?

我能肯定,她过得一点儿都不快乐。她眼里的冷漠,她对这个繁华世界的抵触,能让你清晰可见。到底是怎样的生活,怎样的凄惨境遇,让一个正值花季的小女孩儿,变成了一个身配黄花的中年妇女?

我时常感慨自己,作为漂泊者的不幸。也时常愤懑社会的不公。但看到她的时候,我才知道,原来在好多人的眼里,我,也拥有着别人无法奢望的幸福。

我有工作,我依然有着努力的机会。我会慢慢积累财富,我还会找到自己的爱情,我依然,有着无限的可能。她们尚且在坚持,在扛,我,作为她眼里的“幸福者”,更不该有放弃生活的理由。

那年,公司放年假前,最后一次经过桥下,又一次看到女孩儿,孤零零的身影,比她还高半头的烤箱前,依然空落落,没有一个顾客。

骑车从她身旁经过,我忽的想买上一块“烤红薯”,也不知出于什么原因。可是,我从来不吃这个,总觉得那是女孩子的零食。

在买与不买的犹豫中,我走了过去。当我下完决定,多买几块带回去,送给那些女同事吃时,我已经看不到小女孩的身影。

我转身返回,为了自己的决定,竟然感到开心。我骑回桥下,骑到小女孩经常摆摊的位置,可那里,早已杳无一人。

有想做的事,要赶紧去做,不能有丝毫犹豫。否则,也许你就会错过。没有买到“烤红薯”,这成了那年,我最大的遗憾。

后来,我再也没有见过她。也许她回了老家,也许她换了住处,可我,宁愿相信,她开始了新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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