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世界到底有多少种花,我不知道。我知道的是几乎每种花都有自己的特点和品性,也因此,被人类给予了一定意义。例如,玫瑰代表爱情,康乃馨通常送给母亲,水仙、百合的花语是等待重逢……
少年时,我以为自己就是冰雪中绽放的寒梅,或是娇艳欲滴于枝头,或是洁白如皎于雪中。
那份美,无法描摹。“雪里已知春信至,寒梅点缀琼枝腻。香脸半开娇旖旎,当庭际,玉人浴出新妆洗。”我喜欢李清照的这首渔家傲。
它一身傲骨与清高,从不屑与百花争春。“墙脚数枝梅,凌寒独自开。遥知不是雪,唯有暗香来。”王安石的这首《梅》始终吟诵在我的心间,给颇为单调的成长岁月增添了几抹诗文的温情,也在一定程度上消解了内向性格带给我的沉闷与寂寞,更给了不合群的青春期以最合理的、最舒适的解释。
青年时,我以为我是一株荷花,“出污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亭亭玉立,清丽脱俗。面对世间乱象,固执地坚守自己的内心。文学的内心、诗意的内心、真情的内心,同时又是简单的内心。即使被误会,被轻视,我依然固我,不卑不亢,更不会为些许利益而作什么交换。我不是商人,更重要的是我不认为这世上有什么东西值得我低头索取,也没有什么人值得我低头逢迎。如果我一定要打开心扉,走近、拥抱他人,那么我一定是带着真诚与赞美的,一定是怀着热情和欣赏的,就像欣赏这世上所有的风景一样。
后来,我明白了,其实,我是一株向阳花,充满着对阳光和温暖的渴望。
向阳花投向太阳神的目光是深情的,也是迷醉的。她追逐着那片光亮,用每一片叶脉,用每一个夜晚的梦境。
于是这份追逐筑就了她通体的灿烂,即便在夜里也闪着光。
她不是没有经历黑暗的诱惑,只是这份诱惑里明白地流淌着痛苦的汤水,让她禁不住快速逃离。但也正是这份逃离让她对太阳神的爱越发清晰。
于是,她懂得了,一个人想要坠入阴暗也是需要基因的,而她只想成为的是那株永远追逐太阳的向阳花。
不用有什么娇媚的外表,不需要世人的青睐与赞叹,更没有入诗入画的必要,只要生在阳光下,形容圆满,颗粒沉淀,内心亮堂堂,便足可美于天地间。
如果一定要送人一束花,我真的想送上一株向阳花,连同我的祝福!
(写于2020年5月7日 天气阴沉,有几分闷热。小桃红已经一株株的绽放,丁香花也溢出了芬芳。只是,我在盼望一场酣畅的雨,以洗尽整个春天的尘埃。心头也似乎长出了青草,在季节的风中招摇。)